在者姗那些玻璃般碎片的记忆里,娇儿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被狂暴的风雨折翼而飘落。
只一刹那间,急驶而过的轿车便将娇儿撞翻在地......
我双手插进头发里,思绪一片混乱,好好的一个人,不久前还在电话里撒娇卖萌的,此时却安静地躺在手术室,让那些冰冷的机械划过身体。
想想便觉不寒而栗。
与者姗同来的几个年轻女孩陆续离开了,手术室门外只剩下我与者姗。
看她似乎有些犯困,我说,让她回去,这里有我守着呢,她却不肯,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娇儿也不会乘车外出,就不会遇到这可怕的事情了。
我安慰她,这事与她毫无关系呢。
毕竟娇儿这么大的人了,连我她都可以不管不顾,别人她就更不在乎了。总之,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全部责任,与旁人无关。
可是,者姗还是咬了咬嘴唇,说:“可是,那口红是我给她的。”
我楞了一晌,忽然想起来,便问者姗那口红呢,者姗说,车祸后大家都忙着处理娇儿的事情,没注意到那支口红的下落,也许那口红早就在山路被过往的车辆压得粉碎了。
提起那支口红,者姗的神色有些难受起来。
据她说,那支口红原来是柘小萌送她的,因为是很奢侈的品牌,她一直没有拆过封,没舍得用,后来娇儿看到后,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她便将那口红送给了娇儿。
娇儿是因为追那支口红出的事,难怪者姗会觉得心里内疚。
而我却暗暗想,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这件事的发生。
娇儿若不是自己贪恋那支口红,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觉得纠结这事儿也没必要,何况,我更不希望还有旁人因为这事情受到牵连。
我对者姗说,世间人皆有自己的命数,大可不必为突然出现的事故而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既然作为娇儿丈夫的我都已经来了,我让者姗赶紧去处理她自己的工作去。
可是,者姗却说,柘小萌的车队当年就走了,车祸这小小的插曲对于那个小明星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那个小明星倒也仗义,走之前特地往者姗账户里转入了一笔钱,让她支付医疗费用等,并且说,如果不用再跟她说。
一个经纪人,那是需要时刻跟在身边处理事务的,就这么摞下怕是不合适吧,我对于者姗的情况很是担心。
她却笑着摇摇着,说经纪人与助理不同,经纪人的主要工作还是在项止前期的对接中,后期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只是,她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陪着柘小萌一步一步发展起来,所以关系比较牢固些而已。
者姗说,她刚认识柘小萌的时候,柘小萌还是老处跑龙套的小角色,辛苦自不言说,前途而是迷茫得很。
两人之所以成为朋友,是因为一次乘车。
说到她们认识的经过,看我听得认真,者姗问,聊这些事儿是不是特无聊?我赶紧摆摆手,说不是的,并且真心希望她能够继续聊下去。
毕竟,在这等待的时刻,也真够无聊的,能聊点啥都比沉默着强。
环顾了一下四周,等人的情况多是低头刷手机,有些人从我见到的第一眼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左手手机,右手刷屏,眼睛一直专注地盯着屏幕。
能有者姗闲聊一下,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可以打发下无聊的时光。
者姗说,那是一个很冷的天,干冷,还好只是刮风。
可能是因为突然降温的缘故,街上好多女孩还穿着短裙,面对这冷风只能不停地打哆嗦了。
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的者姗等了很久,才盼来那辆远郊的公共车。
车少人多,好不容易来一辆,无论是学生还是职业,年纪大的或是年纪小的,都不想讲文明了,你推我搡地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上车,却听见司机不高兴地在训斥一个女孩,说是她的车费不够。
原因是刚刚那女孩塞进收费箱一叠零钞,司机认为根本不够车费,说女孩想蒙混过关。
那女孩穿了一条短裙,脸儿冻得发紫,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有人觉得司机太烦了,不就二元钱的事儿吧,何必较真。
有人认为女孩太讨厌,塞零钱之前给司机看一眼,不就没这事了吗?
双方争执不下,后面的人挤不进去,开始骂骂咧咧,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说三道四,站的那拨人恨不得赶紧开车,便不停地催促着。
那女孩的脸由紫变成紫红,想来,她身上一定是没有任何零钱了,这情形实在让人焦灼。
这时,者姗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女孩与自己年龄相仿,可能略大些,长相清清秀秀的,不想那种占小便宜的人。
何况,这多大点事啊。
者姗忽然冲着众人叫了一声,问他们吵什么吵,有眼看没眼帮的,说完,问司机能不能用学生卡帮那女孩刷。
司机冷着脸说,学生卡只限本人使用。
那话,简直冷得让人者姗想给他一砖头。
还好,刚刚买零食还剩了些钱,者姗抽出手来,费劲地掏摸了半天,拿出那堆零钱,翻出一张其中最小的票面,五元,拿出来,塞进了收费箱。
她还故意问,够了吗?
等那司机翻了个白眼,她冲着后面的人吼了一声,推什么推,有能耐你飞过去啊!
后面那个男人一下子怒目圆睁,刚刚那女孩赶紧拉拉者姗的手,将她拽到后面去了,那男子还在原处大声骂着。
旁边有人劝道,算了算了,这车里这么挤,大家互相让一让也就好了,干嘛推人家嘛。
还有人说,那女孩挺心善的,你就别在这里嚷了。
那男人自知理亏,慢慢收了嘴。
等车子终于发动起来时,者姗发现那女孩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就这样,者姗与柘小萌相识在一辆公共车上,并且结下了深厚的缘份,也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这时,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一辆白色的手术车被推了出来。
医生问:“谁是莫娇儿的亲属?谁是莫娇儿的亲属?”
是娇儿!
我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
娇儿仍闭着眼,脸色苍白。
医生说:“脱离危险了,但是......”
下半句话,医生似乎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