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却换来当事人的一句,有什么好羡慕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变得极富戏剧性,根本就不受控制了。
就像很久之前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不上台面的乡村女孩子,不会想到一日她竟然能成为城中热议的话题,随时都会成为镁光灯下的焦点。就像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她,一定会远离糜烂繁花的夜生活,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迷上那一包小小的粉末。
小瞳给的那一包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是也能给她短暂的快感。像是一瞬间就从荒无人烟的沙漠飞到了仙人环绕的天堂,如影相随的不再是忧患与压抑,而是一种解脱的快感与遗忘的坦然。
她不过就是想要偶尔逃离一下。
用完了那一小包样品,江海潮看着空空小小的白色透明袋子,不敢相信这样鲜明的快了竟然会来得这么容易。吸入身体的那一刹那,她也知道这是不应该发生的,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停住,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吸了一口,顿时觉得神经都麻痹了,那种深刻的痛苦都像是睡着了。
忍不住再吸第二口,第三口……直至全都吸完。
又回到了那个小酒吧里,江海潮急急忙忙地找到小瞳,此时的她心中像是有一条虫子在匍匐前进,让她坐立不安。她紧紧捏着小瞳的手腕,急切地说道:“你还有那东西吗?你给我一点,我把钱给你。”
小瞳连忙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海潮姐,你小声点,这几天警察查得很严啊。”她将江海潮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见她神思倦怠的样子,比前几天更显得憔悴,就劝道:“海潮姐,那东西还是适可而止吧,真的会害死人的。”
“我知道,你先给我点,我最近很烦,很不开心。”
小瞳失声笑道:“海潮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啊,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一点,哪里有多余的货给你。我没那东西的时候,还得陪老板睡一觉才有一小包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江海潮一把放开小瞳的手,急急地向后退去,她的背狠狠撞在后面的台柱上,她却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全身在不停地发抖。她拼命摇头,急急说道:“不,不!你给我一点就好,我给你钱……”她说话越来越急促,仿佛是呼吸不畅了。
小瞳见状不禁慌了起来,她走过去连忙将江海潮拉到一旁的小隔间中,拿出纸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灯光之下终于看清了她煞白的脸色,小瞳就道:“海潮姐,你这样不行啊。我给你的那一包不纯,不可能上瘾的,我看你一定是身体不太好,心理作用而已。这样吧,你先去医院看,让你男朋友好好陪陪你,应该没问题的。”
江海潮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立马就道:“不不,不能让他知道……”她甩掉了小瞳的手,慌慌张张地就跑出了酒吧,将重重的喧嚣声都留在了身后。
一回到别墅,江海潮直奔二楼的卧室,仿佛身后有一大群恶狼在追着她似的。她一头钻进被子里,浑身仍旧是止不住发抖,呜咽之声从未停止。
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分裂成了无数个影子,可是每一个影子都太过肖似穆珺婷,几乎都没有了她自己的样子;又好像是穆珺婷的身影在她眼前不停地晃着,微微笑着,耀武扬威。
江海潮咬着自己的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呜咽之声,泪水浸湿了枕头,一颗心抽痛着,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着。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一包白色粉末解一解她的燃眉之急,不要让她难受得快要死去。
窗外大团大团的树荫像是黑压压的云絮,狂风嘶吼着将那树叶吹得左摇右晃,星光惨淡,像是淡水泼在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夜雾却愈发浓重,天黑得像是再不会亮了。
江海潮的眼神中泛出死一样的光芒,她眼神像是失了焦距看着墙壁上的琉璃壁灯,那亮着的灯却像是一张彩色的纸贴在墙壁上,冷硬无比。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戳穿了似的,刺痛之后却是一阵阵麻痹的疼痛。
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她孤枕难眠,只好靠着回想曾经的那段时间中窝在卓暮飏身旁入眠的情景来打发时间。只是有时候这夜晚未免也太长了,又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回忆太短了,她从头想到尾,天色却依旧没有亮起来。
激情退去总会感觉到沉沉的倦意,所以他很快就会睡着。其实他对她偶尔也会有温柔的时候,有时候他就会把她搂在怀中,虽然那时的他早就已经睡着了,虽然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此时此刻抱在怀里的女人是谁,可是她却能因为这么一点温柔而高兴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这些片段都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养料。
很多时候她也放纵自己俏皮一次,她会轻轻在他肩上咬一口,然后抬起头朝还未睡去的他甜甜一笑,道:“刚刚你差点把我吃了,现在我可要报仇了!”
他淡淡一笑,只是加大了力道,紧紧禁锢着她的细腰,说:“就你那一点力气,连我小拇指都咬不断吧。”
她不服输,倔强道:“谁说的,你小心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绑起来,一口一口地吃掉!我要是解决了你,是不是就能扬名天下了?说不定我就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传奇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竟格外温柔,全无平时那种冷厉。他笑容很暖很暖,像是三月阳光照在身上,他只说:“你要是真想成为传奇,要我牺牲,我也认了。”
这样的片段却越来越少,少得可怜。从前那些被她翻来覆去地咀嚼,渐渐已经失了味道,就像是凉透了的白开水,虽然能解渴,可是喝下去,却会感觉浑身冰凉。
迷迷糊糊终于在这痛苦的漩涡中睡去了,她睡得那样浅,依然能够听到窗外的窸窣之声。她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真怕一觉醒来,她又忘了今天模仿的成果了。
楼下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江海潮有个怪癖,她睡觉从来不关门,一来是她害怕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卧室中,二来,也是为了在卓暮飏回来的那一瞬间就能听到动静。
江海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只随便套了件衣服,急急忙忙地就跑到了楼梯上,探出头张望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站着一大群人,却没有那个身影。江海潮飞奔下楼,紧紧拉住阿力的袖子不放,一再地重复道:“他怎么没有来?这房子他是不是不要了?他帮我玩腻了就不想要了是不是?你带我去见他,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阿力本不想多与她纠缠,推开她的手就要离开,又听见书房里的赵三喊道:“我找到名单了!马上打给Tiger叫他联系这群人,否则十二少就要被困在英国了!”他边说边走了出来,看到失魂落魄的江海潮,不禁吃了一惊,就疑惑地朝着阿力看去。
江海潮喃喃地重复道:“英国,英国……”她一下子转过身拉过管家,吼道:“马上给我定飞去英国的机票。我一个人一个人的问,我就不信,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踪影!”
赵三连忙拉过阿力,道:“这不行,那件事已经惊动了政府。她要再闹出什么动静,后果不堪设想啊!”
阿力就道:“没事,我找几个人关着她,不让她离开就行了。我们赶快启程。”
赵三犹豫一会儿,还是说:“这也不好,毕竟是十二少的女人,我们这样做过分了点。现在十二少受了伤,身边正好没熟悉的女人照顾,不如我们就把她带过去?”
情况紧急,阿力没时间细想,又觉得赵三的话说得挺对,只好就先带上了江海潮,踏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
机舱外依稀可以看见万家灯火明灭闪烁着,让那天空中的星辰失了颜色。飞得越高,窗外的景色就渐渐被黑暗所取代了,仿佛是落入了一个万丈深渊,急速下坠着,迟早会等到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江海潮看着窗外的夜景,明明应该是喜悦的,可她却好像是被这黑暗压住了心神,又或者是她抑郁了太久,都已经忘记怎么去高兴了。四周很静,依稀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而一门之隔的对话声能够被听得一清二楚。
阿力原本还在香港处理着帮派中的事物,却被赵三的一个电话吓破了胆,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和陆正南手底下那帮人发生了枪战?根本就没有准备的事情,从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赵三啧啧道:“我后来还专门去那地方处理过。子弹头像是大米似的洒满了地面,尸体虽然被拖走了,那血还没擦干净,就像是几十罐红色颜料直接就泼在了地上!还好是个大仓库,这万一要是个居民区,那些英国人还以为是在放鞭炮呢!”
“我说Tiger是怎么想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武器在英国,还竟然和陆正南硬碰硬,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他也不拦着十二少!”
赵三无奈地道:“他哪里拦得住!”他压低声音,接着说:“要怪就怪陆正南太不识数了!明明知道叶小姐在十二少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他还偏偏要去招惹叶小姐。叶小姐去英国留学,他就在英国建立势力,叶小姐毕业,他就亲自过去送花。现在叶小姐准备回国了,他就拦着不让,还帮她联系好了事务所先实习着!十二少能忍才怪!”
阿力也骂道:“这混蛋,哪个女人不搞,竟然搞上了嫂子!可是这种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十二少也不能亲自上啊!”
赵三就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一帮小弟自己斗自己的,他们两个大王一路飙车,非得把对方撞下山崖才肯罢休。玩命啊!还好联系了熟人帮设了路障,否则两人估计都要升天。”
阿力担忧道:“那十二少现在怎么样?”
“以十二少的底子那肯定是死不了,可是伤得还真是不轻,我就从来没见过他伤成这样子。那陆正南也好不到哪儿去。”赵三无奈道:“那叶小姐还真是个祸水!”
阿力叹了口气,就说:“早知道这样,当初还真不应该让嫂子走。都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就这么耗着,也不怕哪天谁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了。”
赵三挥过去就朝阿力肩上打了一拳,骂道:“我说你小子说什么呢!谁哪天闭眼了?你他妈还就是个狗嘴啊!”
那引擎发动的声音像是绞肉机似的,一下一下将江海潮的身体搅得粉碎。身上的骨头似乎要裂开来了,眼睛里也仿佛能沁出血来,脸颊上的血丝一寸寸明显,额上青筋暴露。她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又急忙捧住自己的脸,每一寸骨骼都在咯咯作响,那么疼,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