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兀自响个不停,邹亦恒没什么情绪的脸色渐渐暗沉起来。
第二遍放完,他摁掉电话,将手机扔回包里。
颁奖礼那天晚上出事之后,黎嫣然带在身边的手拿包不见了,应该是慌乱中不知被扔在了什么地方,连同里面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新换的,为了避免骚扰,连同卡号也一并注销换了另外一个。新手机拿在手里没超过半天,她就将这个号码告诉了盛宇凌。
邹亦恒觉得自己心里的烦躁,又压制不住的游离出来。
空寂无声的屋子里突然响起“唰”的一声拉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黎嫣然裹着浴袍,光脚踩在盥洗室门口的垫子上,胡乱盘起来的发丝上还一滴滴掉着水珠。
“我……我好像听见有手机铃声。”
邹亦恒清了清嗓子:“我帮你看了。无关紧要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黎嫣然没有说话,只低头紧紧抓着浴袍松软的领口,呆立了一会儿,然后穿上拖鞋,往卧室走去。
短短几步路,她像是飘在云端,每一步都几乎站不稳。
无关紧要的电话。邹亦恒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敷衍她。明明就是那个人的电话,她自己亲手设的铃声,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却不能,也不敢,反驳一句。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只从窗外透进来一点月光,光线昏暗。黎嫣然进来之后就掩上了门,然后一步步挪到床边,坐下。
盛宇凌知道她出事了吗?如果不知道,会不会单纯的认为她不能原谅他,所以不去赴约。然后现在,又被一声不吭的挂掉电话……
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渐行渐远。其实想想,就算听了他的解释,又能怎样,还能怎样……?
她只按着心口,黑暗里,孤单的感觉让人像要窒息似的透不过气来。
轻轻的一声“啪”,灯突然亮了。
黎嫣然抬起头,邹亦恒站在门口,明亮的灯光下,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强硬,恢复了惯常的神情。
“头发湿着不好,吹干再睡吧。”声音低沉又温和。
听他这样说,黎嫣然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吹风机,抿抿唇,没有发出声音来。
邹亦恒走过来,插上插头,轻轻将她胡乱挽在脑后的头发松开。发丝像浓云一样散落在肩头,湿滑。风筒被打开,嗡嗡声伴着轻柔的暖风,一阵一阵。
他用手指一点点拨开浓密的发丝,风轻轻扫过小巧的耳垂和脖颈……她一动不动,只低头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绞在一起的双手。
浴袍宽松的领口被吹动了一点,邹亦恒站在一旁,从这个角度一移视线就可以看到,领口下微微袒露的曲线。
他将目光移开,定了定神。
刚才,听到手机铃声她到底是有多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套上浴袍就拉开门跑了出来……
头发吹得半干,邹亦恒放下风筒,半蹲在她面前,抬眼看着她,只是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站起身的时候,他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才转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一响起,黎嫣然就一下扑倒在床上,将头深深埋在枕头里,不住哽咽,不停流泪。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任性。是她自己要一步步攀上这样的险峰的。身上系着的,是林云飞的承诺,是苏娅的幸福,是邹亦恒的前程……还有他的知遇之恩,他的温柔情意,所有这些,是她永远也无法挥一挥手,就轻易摆脱的。
盛宇凌在医院住到第七天,眼看着一天天好了起来,伤口愈合情况不错,已经可以下床随意活动了。
住院的日子不仅无聊,还必须应付一拨接一拨前来探视的人,他急着想出院,只是拗不过医生和父母“再观察两天”的嘱咐。
周五下午,迎来了一位很久都没有见面的人——莫易轩。
看到他出现在病房门口,盛宇凌有些讶异。
受伤的消息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开,只有亲近的家人朋友和公司的一些高层才知道这件事。他清楚莫易轩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心情都不会好,也就没有告诉过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莫易轩一进来,就大大咧咧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力气大得盛宇凌暗暗呲牙,不过面上依然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微不足道的事,哪里大了。”
莫易轩顿了顿,只说:“好,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吧?”
跟他倒也没必要隐瞒,盛宇凌将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了一遍,莫易轩唏嘘了两声。
“其实黎小姐作为aie红了的事,我多少也过一点。为了她,你也确实付出了不少。只不过……你觉得会有结果吗?她如今作为sn的签约艺人红透半边天,sn肯定不会轻易放开她。你父亲那边,估计也不能允许你跟她,再有什么纠葛吧?”
几句话之间,简单清晰的道明了目前面临的处境。盛宇凌皱起眉,只说:“知道就行,何必还要说出来。”
“哈哈,触到你的痛处了?”莫易轩笑道,“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经历了一些事,我也算想开了。万事随缘。”
他拍拍他的肩,将最后那四个字念得意味深长。
万事随缘。盛宇凌心里一阵钝痛。确实,有时,有些事,无法强求。
就像他和季婉莹,错过就是错过,永远也无法重来。也许和黎嫣然,有缘起,也有缘灭之时。
缘分还在时,不管在哪里,无论如何都有再次相遇的时候,而一旦缘分逝去,就是聚也匆匆,散也匆匆,甚至连一则电话,都无法打通。
盛宇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些想法,也许是天长日久,无望的思念,让人颓丧。
“不过,也别太悲观。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莫易轩见他有些消沉,又说了两句。
“就当你这是安慰吧。”盛宇凌冷着一张脸。
莫易轩啧了一声:“我真这么想。都要走的人了,还打击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