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嗯。下月，我准备出去散散心。可能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回国了吧。”
盛宇凌没有意料到，好一会儿才说：“那，祝你玩得愉快。”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莫易轩瞥了一眼屏幕，手快的拿起手机递给他：“张警官？”
“哦，警察局的。”
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五分钟之后，盛宇凌收了线，眉宇间明显聚起浓云。
出了一阵神，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然后一边走到衣柜前拿出了西服套装，一边问莫易轩：“我要出去一趟，可以载我一程吧？”
莫易轩一脸不解：“可以是可以，你要去哪？”
“黎嫣然家。”他很快回答。
半个小时后，车已经停在了黎嫣然原先住的那片小区楼下。盛宇凌下了车，跟莫易轩告辞，一个人上楼。
旧小区楼梯很窄，满是灰尘。盛宇凌走得很慢，不过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她家。
敲门，等了一分多钟，才有人回应。
开门的人是骆晖，顶着一头支楞巴翘的乱发，睡眼惺忪。
“是你？”看到盛宇凌，骆晖怔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两个字，然后揉着眼睛说，“我姐不在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我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你。”
迟疑了好一会儿，骆晖才将盛宇凌让进屋。
不大的一栋房子，跟从前来过的那次比没什么变化，凌乱但挺干净，只不过少了很多“她”生活的痕迹。
骆晖胡乱卷起沙发上的毯子，挪到一边，漫不经心请他坐，然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姐不仅没回来，连跟我联系也很少了。她的近况，我可不清楚。”
盛宇凌没有回答，只将骆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头发半长不长，染成了金棕色，黑色耳钉，皱巴巴的衬衫，袖子挽起的小臂上，是累累伤痕。脸上倒是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神情。
他坐到沙发里，半天才说：“我也不是来问嫣然的情况。”
“那你有什么事？”骆晖毫不在意的挑起眉。
“本来以为你会学好。没想到，你比那时候，更不上道。”
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有些狠厉。骆晖明显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你姐前些天被人绑架，你还不知道吧？”
“……绑架？！”
“嗯。”
好一会儿，骆晖才支支吾吾：“怎，怎么可能？她天天都在媒体面前，出这么大的事能不报道出来？你骗我吧？”
“骗你？有必要吗。”盛宇凌拧紧眉心，暗沉也一层层浮上眼底，“幸好她及时被救下来了，也幸好这件事没有被任何人拍到，否则她的所有努力，恐怕又要付诸东流。”
“你说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骆晖梗着脖子，只是语气里，已经没有多少底气了。
“歹徒已经全被抓起来了，据他们交待，是有人花钱，要买嫣然的裸照，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报复，要她身败名裂。嫣然没得罪过谁，你觉得是什么人，要报复谁？”
一段话说完，骆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呆呆的一下跌坐在沙发里。
盛宇凌冷着声，鹰隼一样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接着说道：“他们说，出钱的人是刚从道尔毕业的学生。你在道尔都做过些什么好事，和谁结了什么仇什么怨，自己说吧。”
“我……”骆晖一时失语，很久才哽咽着发出一点声音，“他们，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
“哥！我知道我做错了事，可是我真的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过我，竟然，竟然还要打我姐的主意！你，你可一定要保护她啊，我知道……我，我对不起她！”
他说着，从沙发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盛宇凌紧皱着眉，一个字也没说。
酝酿许久，骆晖才声泪俱下，全部招认：“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很消沉，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也什么都不想在乎了，总之就是很颓废。那时，正好学校有个女孩天天跟在我后面，说喜欢我，我就……”
“你就上了人家？”
“嗯……还不小心，让她怀孕了。后来她不得不转学。她哥哥也在道尔，就集结一帮人天天追着我打。”
骆晖声音低下去，头也深埋下去。
盛宇凌暗暗叹了口气，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很久才说：“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如果没有做好负责任的准备，就不要，这样对待女孩子……”
“我知道，我也很后悔，很后悔……”
骆晖压抑着的哭声在狭小的房子里暗哑又悲切。盛宇凌紧抿着唇，只在心里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教育他这些事。
门口，突然传来一点动静。他转过头，见站在玄关的人，是黎嫣然的干妈。
门一直没关严，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但看她脸上的神情，肯定已经听到什么了吧。
骆晖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叶碧华，连忙抹了一把脸，止住哭。
只是他刚站起来，叶碧华就咬牙切齿喊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然后扔下拎在手里的购物袋，不管不顾的蹒跚着几步迈过来，伸手就给了骆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骆晖头一偏，嘴角一道血迹缓缓流下来。
“你竟然做这种事！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啊！”
叶碧华圆睁着眼，全身和声音都在颤抖。
盛宇凌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着叶碧华让她坐下，然后安抚道：“伯母，事情已经过去了，骆晖也知错了，您消消气。”
叶碧华紧紧握着拳，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去抚额头，浑浊的眼里老泪纵横。
“盛先生，我们家的这些破事，让您见笑了。我这个老太婆，腿脚也不好，管不了他。他姐那么辛苦，经历那么多挫折，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还要被他连累。我这心哪……”
叶碧华一下一下捶着胸口，话，也无法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