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下跪道歉,令莫素问脸上无光,任长行的态度更让她伤心痛苦,自然而然,她把这些事情都归咎于莫灵兰,愤恨难平。
她自觉一切都胜过莫灵兰,可近来不知怎的,任长行似乎总对莫灵兰青眼相看,但最初,明明他是对自己有过好感的,即便当时是顶了妹妹的名头,可两人亦有相谈甚欢的时候。
莫素问辗转难眠,想了一夜,仍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手,让莫灵兰博取任长行的好感,既而两情相悦,双宿双飞。
天将明时,莫素问终于下决心最后一搏,豁出面子去找任长行,以过往情意去打动他。
任长行一早醒来,侍从就报说莫府来人,请三皇子巳时到嘉月楼一叙,便问是何人送的消息,侍从回说是个小丫头,任长行便以为是莫灵兰有事与自己商议。
半个时辰后,任长行踏入了嘉月楼的一处雅间,见一名女子临窗而立,便试探着叫了一句:“灵兰?”
那女子闻声转身,却是莫素问的面孔,浅笑着朝他福了一福:“三皇子。”
任长行蹙了蹙眉,疑惑涌上心头:“莫大小姐?你为何穿着和灵兰一般的衣服?”
莫素问闻言怔了怔,苦笑道:“市面上这种款式的衣服那么多,她穿得,我就穿不得么?若今日你知道是我请你过来,怕也是不会赴约的吧?”
对于她的疑问,任长行并不否认,莫素问又道:“可笑我如今竟要借着她的由头你才肯来见我一次。你如今大概见了我就觉得烦吧。坐罢,连喝杯茶的工夫也不愿意呆?”
任长行撩袍入座,语声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大小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人谁无过,但及时回头,便好过一错再错。”
“回头?我是为了谁才一错再错?”莫素问笑了笑,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灵兰,叫得多亲昵,唤我时却这样生疏,莫大小姐?是,我是莫府的嫡长女,论起身份,虽不比金枝玉叶,却也是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今番做下这些事情,我的确有错,对此不敢辩驳,但我的心意是却是日月可鉴啊,当初被任长亭下毒也是为你,三皇子难道真的就一点也觉察不出么?”
莫素问情绪渐渐激动,神情哀婉,语调凄然,任长行本是厌倦极了她为人,但忆起当日她中毒后痛苦的模样,心上却不免添了几分愧疚,默然半晌后才道:“你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但凡我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你。”
他直视着莫素问,态度恳切,莫素问眼神微动:“三皇子此言不虚?”
任长行颔首:“大小姐请说。”
莫素问语气坚定:“我要你娶我为妻。”
有那么一瞬间任长行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莫素问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娶我。”
就感情而言,如今任长行对莫素问除了一点愧疚便再无风情月意,论理而言,莫素问因他中毒,救他性命,他便必须作出补偿。
任长行自问一生行事坦荡无愧,此时亦心悦莫灵兰,可承诺一旦出口便无法收回,不然就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沉思良久后,他只得答应了莫素问,然后便欲离去。
莫素问又道:“我要的是正妻之位,不是妾室侧妃,三皇子听仔细了么。”
任长行转身,神色冷峻地打量了莫素问一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便如你所愿。”
皇子成婚是件大事,任长行上表求娶莫素问后,皇上便下旨意赐婚了,消息很快传遍了宫里宫外。
莫府上下接到圣旨后,都引以为荣耀,开始筹划婚事,莫灵兰听说了消息后,在众人面前依旧是神情冷淡,回去自己房中后却难掩酸楚之色,任长行终究还是要娶莫素问了,枉自己努力那么久,却还是扭转不了命运,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只怕又是走上了原主前世的路,当真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能为人力所夺?
痛苦之余她又觉好笑,不久之前任长行还曾经对自己示好,如今却公然求娶他人,可笑世事无常,人心更难测。
莫灵兰独自在房中坐了许久,心中凄凉难以排解,晚膳时勉强吃了几口就出了屋子,在府中花圃里散散步,以遣忧愁。
至于莫素问这边,她虽然知道任长行娶自己大约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这个人已经很快就要被她得到了,这就是最重要的。她原只是试探,没想到任长行真的吃软不吃硬,自己在他面前声泪俱下表演一番就使他答应娶了,倒是轻而易举遂了心愿,便觉志得意满,安心在莫灵兰面前炫耀一番。
于是,黄昏时两人便在花圃间相遇了,觌面相迎,不尴不尬,眼神交汇后,莫灵兰不欲与莫素问多谈,便要走开。
莫素问斜睨着莫灵兰,不肯放过她:“妹妹可听见圣旨了么?”
看来她是沉不住气,刚得意就来耀武扬威了,莫灵兰不冷不热道:“听见了,贺喜姐姐。”
莫素问面有得色:“三皇子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也是我平生有幸,只是无意抢了妹妹的意中人,有些过意不去呢。”口里说着歉意,但却无半分诚意。
莫灵兰听此冷笑一声,品评似的端详着莫素问的面容:“真过意不去,你就不会逼着人家娶你。”
她这个举动却像极了之前任长行的形容,莫素问恍惚了一会儿,一时语塞:“你……”旋即脸色恢复如常,笑道:“左右他如今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你。”
莫灵兰冷冰冰道:“因为他是个仁义君子,才会吃这一套。”抬步离开,又道:“强扭的瓜好不好吃,还要你自己亲自尝尝了,我在此,恭贺姐姐。”
她虽心里痛极,神色上却似毫不在乎一般,转身就走,看得莫素问也是心中不解。
装什么装?莫素问望着莫灵兰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甩袖子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