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事吗？”
坐在学校里熟悉的空楼上，望着满天星辰的周鑫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幼稚而又疯狂的举动。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闫旺旺？”
举着易拉罐，将里面的金黄液体一饮而尽，抹净嘴角污渍的李英杰对着星空伸出了手，再合拢时却什么也抓不到，“我是不相信自己，一个连我父亲都阻止不了的一个人，我凭什么去和他斗法。一个回合，不，半个回合不到，胜败就能见分晓。”
“咚。”一个空了的瓶子砸在了李英杰的头上，在李英杰不解而要惹怒的紧要关头，周鑫悠悠地说道，“你又不是孤军奋战，哪来的大义凛然。加上我，再加闫旺旺，甚至你偷偷求助的李叔叔，四打一你还在这杞人忧天，这种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的愚蠢念头，你还没问你是何居心呢！”
满脸讪笑的李英杰不好意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向老头子打报告的？”
听到“父亲”换成了“老头子”，周鑫哪还不明白这种直肠子，一根筋的货轻而易举就放下了先前还是满肚子的忧愁，这种性格说不上好与坏，但一定是最让人舒心的。
世间大多数的兄弟反目，就是因为彼此间的小聪明造成的，都不肯吃亏，那也只好以关系破裂来收尾。
没有回答李英杰的问题，周鑫仰望着星空，忽然说道，“英杰，你知道再过几年，江城市的上空将永远无法留住星河了吗？”
“为什么？”虽然问题莫名其妙，可依旧挡不住李英杰的好奇，“我看夜色挺美的，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吧。”
周鑫也没想到李英杰会做如此回答，这种时而幼稚可笑，时而茅塞顿开的性子，总会让他措手不及。好在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渐渐都已习惯。
既然将问题上升到了哲学高度，周鑫也不能做那拾人牙慧的事，回答的语句中掺杂了不少自己的观点，“你的一句不妨碍，并不代表后来居上者的想法。就拿咱们自己举例子，当初我的成绩势如破竹的时候，我也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上我是走我自己脚下的路，一没偷，二没抢，是凭自己的本事迎头赶超的，更何况知识都在大脑中，我去哪借。”
“可通往胜利的路永远只有一条，我走了，势必就会让人无路可走。在你选择好了一条方向之后，其实你就已经阻碍了别人的前进。虽然我们都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人们自古以来就不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眼里都是他人的不公。就连圣人都要高呼吾日三省吾身，那芸芸众生不去遵守也是情理之中。恰恰又印证了咱们最先的论题，正是圣人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才隔绝了亿万徒劳之辈的成圣之路。”
道理说了一大堆，周鑫也没指望李英杰能全部消化吸收，能够捕捉到三两条漏网之鱼，都是当浮一大白的幸事。
“换点轻松点的话题吧，那个谁，你进展的怎么样了？”
“谁？”一时没转过念头，待看到周鑫挤眉弄眼的姿态后，李英杰方才没好气地说道，“别提了，人家跟本就没分配到和我一家店。如果都是一个门店的同事，我还能扯着虎皮聊上几句。可大家都是同行，又不在一家门店，本来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活生生的给挤出个竞争对手的关系来。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咫尺，比相隔万里的天涯还要难受千倍，万倍。你还来揭我伤疤，问我进展如何。”
得，捅了马蜂窝的周鑫连声劝道，“这不是当时考虑不周吗，忘了人家是单纯来做工的，不像咱们俩动机不纯。你先别急，我再给你想想办法，保证给你这份迟来的春天配上风景如画。”
哼哼唧唧的李英杰斜吊着眼睛看着周鑫，松松垮垮的就是做出一副我不信你的样子。
没想到耳濡目染好的习惯没学到，例如沉着冷静，独立思考这些，倒是把请将不如激将学了个活灵活现，还添加了属于自己的特色元素在里面。
“别用这么低下的激将法，你这么做不会让我帮你，反而想要抽你。”
“呃。”被戳破小心思的李英杰延续着与生俱来的厚脸皮，“反正你答应过我要一帮到底的。”
懒得翻旧账的周鑫早就预料到如今的结果，“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得出来的，我要是当场拿出个点子来，恐怕你多半也是不敢放心用的。咱们先把坏蛋打下去，雨过天晴后的彩虹也就不远了。”
说到正事上，李英杰也不在打马虎眼，“老头子下午发来短信了，我以为会毫不留情的痛骂我一番，可只留下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看着李英杰刻意停顿不说，周鑫自然知道这是想考量自己。兄弟之间本就有话直说，没有任何藏拙的说法。于是，周鑫不动声色地说道，“速回。”
“靠，神了，居然一字不差。难不成你和老头子之间还有心灵感应。”
一巴掌扇在了李英杰的头上，周鑫沉脸说道，“别乱开玩笑，尤其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瘦猴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成功打入内部，还得到了李海胜的赏识，如今更是被重点关照，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接触到一些核心的东西。”
挨了巴掌全然不当回事的李英杰不太肯定地说道，“这么危险的一件事，你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好处。要知道，李海胜在叛逃前少说也在公司里呆了好几年，他这个人的脾气，我还是感触颇深的。”
“哦，说说看。”
难得能发挥出自己的余热，李英杰好整以待地说道，“当年还是普通职员的时候，李海胜刺头的名号就已经传遍整个公司上下。可他脾气虽然差，脑子却好使，有脾气并不乱发，专挑软柿子捏。像那种和他一样，拿着文凭面试过关的同期生，随心所欲都无所谓。而那种一看就是来镀金的，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会咬着腮帮子死命巴结。”
喘了口气，李英杰继续说道，“可这人就是头喂不饱的狼，一旦乘风破浪的熬出了头，他就立马翻脸。之前还笑嘻嘻的跟在你的身后，眨眼之间，他就能走在你的前面，丝毫不给好脸色。”
说着说着，李英杰就注意到周鑫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鑫干脆笑出了声，“我看你说的如此生动传神，该不会那个被前后打脸的可怜虫就是你吧？”
“你！”李英杰横眉冷对，“就算是我，那还不是被他入木三分的演技给骗了，谁知道他是那种人面兽心，笑里藏刀的小人。亏我当初还把他当成入幕之宾，真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横竖他也是将死之人，难道你还怕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
清风送爽，遮挡在皎月前的云雾也被随风而去，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照亮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