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皇宫了。”韦暄低敛着眉眼,看不出情绪,语调平淡,但却比以往更加的冷清。
“可……可知她去了何处?”韦尧顿了顿,终究是没能把那一句可是回了东宁问出口,他没有把握,没有一点把握,虽然明知道她无处可去,虽然一步步逼她走上绝路,但心中还是存着那么一丝渴望她回头的冲动,若是韦暄此刻说她是回了东宁,那韦尧就绝对有决心抛下一切,前去找她。
可是,他却没有问出来的勇气,这些日子,他失望了太多次,他不敢让自己再抱着什么希望,但心总是难以控制的。
“她去了留香坊。”韦暄依旧垂眉敛目。
“留香坊。”韦尧喃喃低念,一字字咀嚼着。
从雅阁里出来,韦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轻飘飘的。
距离陆访亡国,她从宫中被接出已经一月有余了,往事历历在目,这一个月却过得也并不轻松。韦尧不断地给她安排事情做,她就知道自己宿命如此,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注定了是一个配角。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时昔,虽然总被算计,但身边却从不缺少守护的人,而她,却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也是在这一月之中,她才知晓,原来心心念念的人,竟是和离恨宫有关的,所有的幻想尽如阳光下的泡沫,七彩炫丽,却在瞬间幻灭。
莲足轻点,韦暄娇俏的身影飞速跃上房顶,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时昔一路奔至留香坊,留香坊的大门开着,门内依旧是灯火通明,阁楼上还是染着淡黄色的灯光,但却没有了从前的笑语。
留香坊里,只有秦宁和手下的两个伙计,秦歌和也笑天都不在。
听秦宁说,自从上次分别,两人就没有再来过了,好些日子都不曾看到秦歌了,许是回了绝心谷。
秦歌不在,秦宁又对时昔并没有多少善感,时昔也就没有多留,取了自己的东西,当即离开。
夜色空明,时昔漫步在京都的大街上,虽然夜色深了,可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不时有担着担子叫卖的小贩踏着寒风从时昔旁边经过。
时昔仰头望了望天边的那一轮圆月,人的境遇竟是这样多变。
走着走着,肚子忽然就咕咕地叫了起来,想着晚膳吃的那一点东西,自己又是摔东西,又是制造噪音,又是拼命逃跑,吃下去的早就消化掉了。
夜深了,也该找个安身吃饭的地方。
这样想着,时昔四下望了望,拾步欲要走进一家客栈,忽然又觉得不妥,万一莫小邪找自己怎么办?依着莫小邪那种强势的性子,自己偷偷跑了,他会轻而易举放过?
不过,上次他好像就没有找自己,而是官府下了通缉令,那这次呢?找?还是不找?
犹豫了一会儿,时昔还是反身退回街上,不管怎样,客栈里终究还是不让人放心的,灵动的眼珠骨碌碌一转,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时昔狡黠的一笑,抬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时昔吃饱喝足,在舒适而又充满了脂粉香的房间里躺下,仰头心满意足的看着头顶的罗帐花纹,不得不感叹一下,自己好聪明哦,竟然能想到花楼这么隐蔽舒适的地方。莫小邪要找自己,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这种地方吧。
哈哈,时昔窃笑着。
一想到自己方才女扮男装进来时,花楼妈妈的那副模样,时昔就觉得好笑。
翻了个身,时昔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时昔睁开惺忪的眼睛,抬眼望了望,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的皎洁透过窗子打入房中。天还没亮,一翻身,正准备继续入睡,眼角余光瞥过,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时昔定定地望着窗子的方向,眸中闪烁着灼灼光亮,只见皎白月光照射下的窗框一角,斜斜地盯着七枚雪花镖,其中有四枚镖上都挂着红缨。
时昔不由得暗暗一叹,千算万算,竟然把这一头给忘了,要知道当初松月楼的玉凌音可是朝云圣母的弟子,时昔的二师姐。玉凌音虽然被除掉了,但松月楼仍在,仍旧由离恨宫的人掌管。而松月楼又这这京城第一花楼,它背后操纵的势力究竟有多少,时昔也不清楚,但想来它若是控制着京城的花楼,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来,自己要忘掉离恨宫容易,想要离恨宫忘了自己却是难事了。
时昔从容从床榻上起身,提上鞋子,随随将头上青丝绾成一个公子髻,又摸索着点了桌上的油灯,在桌边坐下,才对着窗户道:“既然来了,各位姐姐就进来坐吧,省得在外面受了风寒。”
语声落,只听窗外一片扑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就好像穿着靴子踩在了厚厚的落叶上面。
窗外的风忽然刮起一阵冷风,越刮越大,咯吱咯吱震得窗户作响,只听噗地一声,窗户被风从外面吹开,森冷的风径直灌入屋内,吹得桌案上的烛火摇摆不定。
时昔淡淡地凝着窗外,一声轻叹:“都是自己人,何必再玩这些虚招子呢,来了的,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四道声响,四枚雪花镖打入时昔面前的桌上,四道人影随着四枚雪花镖穿窗而入,婷婷立于时昔面前。
“青鸾妹子,久见了。”橙墨手挽轻纱,一马当先,腰际悬着的判官笔点点朱砂殷红,好似刚刚喝饱了鲜血。
时昔搭眼扫视了眼前四人,站在橙墨左侧的,正是曾经在长门镇一会的绿无,而在橙墨的右侧,分别是离恨七仙中的碧阳和紫令。
碧阳一身浅绿色长裙,腰畔一把古朴长剑,朴素简洁,墨发之间绾着一朵青花,身后垂下长长地发带,人也是极为朴素清淡,毫不张扬,和一旁妖娆盘身的绿无简直就是一对鲜明的对比。前者若在人群中,你看过一眼之后,再看绝不会认出,而后者则是一眼即见,永生难忘。
紫令则是一袭紫白相间的道袍,三千青丝高高盘起,水袖宽大,垂落而下,腰间还挂着各种各样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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