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里明亮的灯光下,把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她面上有些害羞的红色无所遁形,只能低下了头遮眼,好半天,才小声叫了一句:
“爱德。”
爱德华眼神里流露出满意,轻轻眯了眯,坐在了她身边:
“一起?”
阮榆秋没说话,只伸出手弹下了第一个音,出自莫扎特的《我是一个快乐的捕鸟人》响了起来。
爱德华笑了下,加入进去,完整的四手联弹曲目被演奏了出来。
一曲完毕,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稍显拥挤,可谁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他饶有兴趣的发问:
“你怎么不来应聘钢琴师的职位?”
阮榆秋面上浮现出黯色:
“我没有考证。”
应该说,她大多数所会的技能都没有等级证书,原本就是陶冶情操所练习的技艺,哪会有人想到在某一天这些会成为谋生手段。
“可惜了。”爱德华丰富的面部表情似乎在为她感到遗憾,但他很快又露出了笑容,说,“那你愿意得到这个职位吗?”
从他的遣词用句上依然还可以感受到中文的不通顺之处,阮榆秋的表情流露出惊喜来:
“真的吗?我可以吗?”
爱德华没有正面回应,手覆在了她落在琴键的手背上,只说:
“你弹得很好。”
阮榆秋低下头,耳尖泛出粉色,手颤抖了一下迅速挪开了,小声开口:
“谢谢你,爱德华。”
爱德华也把手收了回去,把她的头发别进耳后,站起身来目光深邃: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记得锁门,再见。”
他走远了,阮榆秋面色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淡,她皱起眉,在裤腿上狠狠蹭了下手背,粗糙的牛仔面料把那块皮肤磨得泛红,拿起钥匙起身离开。
一周后,裴珏如期而至,阮榆秋坐在钢琴前,余光里很快根据照片把他从人群中辨认了出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似乎在等待着谁,兀自喝着水迟迟没有点单,另一人似乎并不打算按时到达,许久都没来。
一切都是那么恰好,一位穿着华丽的漂亮女人端着酒杯从他身边经过被绊了一下,一杯酒大半倒在地上,少许泼在了他裤腿。
“不好意思。”女人脸上是完美的歉意,似乎经过训练一般,显现出高贵,“你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阮榆秋继续弹奏着《天空之城》,眼皮都没抬,她知道,那是米渔安排的另一个人选。
裴珏有点儿被气乐了,向来都是自己跟别人说这句话,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经受到同样的对待。
他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瞪着那个女人:
“你再说一遍?”
女人当然不是傻子,得到了注意之后便放软了态度: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解决方案我都可以接受。”
裴珏脾气臭也是真的,理都不想理,起来拨开她径直就去了卫生间。
钢琴前,最后一个音落下,阮榆秋活动了下手指,换了另一首曲子,《六月船歌》。
“阮。”爱德华靠近过去,给她下达指令并说了句跟工作毫不相关的事,“你等一下试试肖邦夜曲集,今晚下班了我等你。”
音乐突兀的停下,阮榆秋瞪大眼似乎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瞬间站起了身,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周围客人都看了过去。
爱德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伸出了手去:
“阮,你怎么了?阮?”
阮榆秋连连后退,似乎是遭受了欺辱一般红了眼睛,转身就跑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直到周围的议论声传了过来,爱德华才突然醒悟,自己被算计了。
可这已经没办法再辩解了,没人会知道他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而自己也的确在所有人的面前迫不及待的朝她伸出了手,在他人的眼里,职场骚扰已成了不争的事实。
爱德华脸白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怕是丢了,他不甘心的咬咬牙,心里升起了怒气,那个女表子,利用完自己升了职居然还想陷害自己。
另一边,在阮榆秋精确的算计下,她撞到了刚出卫生间的裴珏身上。
裴珏被温香软玉袭了满怀,可没有丝毫动容,只觉得自己倒霉,几分钟内就能遇到两件破事儿。
他正准备把人推开,就见到那姑娘抬头朝他露出了个笑来:
“你长得好面熟啊,我们是不是认识?”
裴珏心头一阵不适,这搭讪手法真的太老套了,可马上,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一天两个女人跟自己发生意外,而这个想要套近乎的意图又太过明显,有人盯上自己了。
他皱起眉,推开她:
“不认识。”
爱德华在这时候姗姗来迟,可远远看着她跟客人谈笑甚欢的样子又不敢靠近,要知道,能来这里吃饭的,十有**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他不敢造次。
阮榆秋朝他那边飞速的看过去一眼,更热情的挎上了他的手臂: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嘛,现在不认识,将来可以了解了解啊,我叫阮榆秋。”
裴珏只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由此理解为这是对钓上金龟的激动,毫不客气的抽开手:
“滚!”
他语气厌恶,又在洗手池里洗了把手,转身离开,临别前,又看了一眼她,对方脸色白得吓人,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可举动真让人恶心。
爱德华此时终于有机会走了过来,把她堵在了卫生间门口,面色狰狞:
“Bitch!居然敢害我!”
裴珏重新落座,期望着季萦能快点来,今天这实在是太糟心了。
没过两分钟,服务员送来一支酒,给他指明了来人:
“这是那一桌的女士给您送来的酒,说是赔罪。”
裴珏心里一阵不适,连她也开始怀疑起来,怎么都觉得这人另有目的。
他皱起眉:
“我不要,给她送回去。”
服务员恭敬的把酒收走了。
“……我听说刚才好像经理骚扰阮榆秋了?”
裴珏又倒了杯水,耳里突然传来路过的服务员说下的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