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刚刚到来没多久,第一场大雨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降下,为那尚处于幼苗状态的农作物带来了充足的营养和丰沛的雨水,使得作物变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当然,受益的并非只有农作物,在春天这个季节,万物均都是在茁壮的成长着,漫山遍野,生机勃勃。
一条宽阔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前行,官道两旁是茂盛而绿油油的小麦苗,一眼看去,似无边无际的绿色毛毯,徐徐清风而过,阵阵绿色波浪翻滚。
如此好景,本该让人赏心悦目,心情顺畅才是,然而这队人马中却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氛,那气氛纵使无形,却也能够让人明显感受得到。
这队人马人数不过**人,但护送的那些货物,却足有十多辆车马之多,按照一般护送货物的格局,人数应当和货物数量比例一致,若货物较为贵重的话,人数应当是货物数量的一倍,或更多。
这队人马明显不符合上面任何格局,尤其是当中的一辆特别宽敞的马车上,时不时有孩童从车帘中探出脑袋,好奇的看向外面的景色。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特别快,慢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马蹄时不时践踏起点点泥水,散落在四周的小水洼,将其染浑。
此时正值日当正午,人们休憩饮食之时,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偶有经过,也是脚步间匆匆忙忙,无任何闲散之态。
约莫快过了一炷香,队伍终于来到了亭舍楼前。
亭舍,本是大周帝国驿站处所,供过往贵族和官吏长途跋涉之时补给之用,自大周灭亡之后,诸侯王纷争割据之下,为了更方便管理各自属地,重新划分了地方区域从属大小的同时,也在官职制度之上添上了亭长和里长两职。
一亭所管辖之地,一般十里大小左右,职责之处,便是负责亭下各个乡里之间的治安和纠纷矛盾以及承担大周时期的义务,补给过往的贵族官吏和长途远行的百姓。
队伍最前的一个首领摸样的中年男人从马背上翻身跳下,长长的黑色皮靴重重的踏入泥泞,溅起的泥点纷纷落在四周。
男子站在原地整了整略显凌乱的灰色衣袍和披散的黑色长发,然后踏步向前,在原地留下两个不浅的脚印,四周没有明显的水洼,脚印却在被泥水灌注,然后成为新的水洼。
伸出修长的手扣了扣大门上的青铜门环,灰衣男子便静静的立于门前,等候开门。
不过片刻,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从门中探出了个头,见到站在门口的灰衣男人,便开口道:“阁下立于此,投宿?还是有事相求?”
“呵呵,在下与商队一同自灵州而来,途经此地,又逢近日春雨连绵,连日赶路之下,皆已疲惫不堪,适才瞧见此院中立有华表,知是亭舍,特来此休憩一晚,休整休整。”男子拱了拱手,文绉绉的说出了一番长长的话语来。
“亭舍之内确有空房,不过只余一间,不知贵队人数几何?”听闻男子之话,老者眉头挑了挑,心中有些惊讶,灵州离此地的青州路途之远,可达数月之久,且不说这中间的穷山恶水了。
“**人,……另有孩童五个。”得知老者此话,男子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随即说道:“只有一间,倒是无妨,我等大人外边休息便是。”
“既然如此,诸位便随老朽前来。”老者此时已到亭舍外边,一边看着外面的队伍,一边与男子随意的攀谈起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老者忽然随意问道。
“在下姓荆。”男子淡笑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姓陈……,阁下姓荆,莫非是元武镇荆家的人!”老者原本有些随意的脸在听到男子姓荆之后,蓦然一变,突然失声道。
“正是。”
”还真是失礼了,先前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莫要怪罪。“陈姓老者一边满脸堆笑的说道,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可惜荆姓男子的表情一直淡然如水,无任何别的态度。
“无妨,不知你们亭长现在何处?”荆姓男子突然转头如是问到。
“这个……。”老者突然被问到,脸色现出一抹苦色,沉默了会,道:“前些日子包潭里出现了一伙悍匪,一夜间烧杀抢光了整个里的人和东西,若非后来四连里以及桑丘里的轻侠到来,恐怕周围的几个里也会遭遇不测的。”
“这些日子,亭长大人和其余人都在忙于此事,脱不开身,老朽虽为亭父,却是没有多少能力,只能帮衬一下后勤,为诸君解解疲劳。”
“竟有这等事情发生,镇上可知此事?”荆姓男子眉头皱了皱,满脸凝重说道。
“事发当日,便已快马呈报上面,不过上面给的说法却说组织人手,短时间无法提供帮助,却着实令人心寒。”许老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不止,显然对于镇长方面的处理,实在失望透顶。
“此事待我回去,便会知会族中,届时再来细细调查。”
“如此甚好,也只有那些修者才能对付修者了。”许老听得荆姓男子掷地有声之语,连连点头,满脸欣喜之色。
“那些悍匪均是修者?”荆姓男子闻言,心中一动,询问道。
“正是。”许老嘴上如实答到,心中却不禁思索道:莫非知是修者,便要知难而退?
“有几人?”
“三人。”
“全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吧?”荆姓男子问到这里,突然满脸思索之色,片刻后脸上隐露喜色。
“当时夜色虽浓,不过轻侠均是修者,目力所及,也都能看见,却是中年人不假。”许老稍稍回忆了下,脱口道。
“哈哈,如此说来,诸位烦劳之根已解了,若有疑惑,明日便可去十里之外的临岩里看看,此刻还是劳烦许老引我等掇撺一下居室,也好休憩一番。”
说出这么一番没头没尾的话之后,荆姓男子便径自走向车队,准备带领众人进驻亭舍。
许老听闻后虽然心中有些微愤懑和不解之意,但对方来头势大,他只好强压下心中诸多意见,自去收拾房屋了。
待诸人收拾好房屋,煮好食物,餐饮一番休憩之后,天色已是到了暮色昏昏的时辰了,此刻许老心中的疑惑较之午时更是多了许多,比如他就不明白,为何一个商队之中会有五名孩童,虽然荆姓男子已然说明这是亲属的子侄之辈,但许老也不是好糊弄的,若真是荆家的亲属子侄之辈,又怎么会一个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而且那些孩童一个个根本就没有所谓大家族子弟的那种气质,一个个拘谨怕生的要紧,一两个还好说,全部都是这样可就不正常了。
不过许老接待过往客商之多,眼力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了,知道一些高门之事不该问的就别多嘴,免得引祸上身。
日子忙忙碌碌的,一夜之间就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悄然度过,当天刚破晓之际,许老就起床开始整备早食,昨晚亭长一行人一夜未归,许老知道亭长等人大概是在外面过了夜,不过心中还是有了些担心,他略有心事的来到了车队的住处,不过却是不见一个人影,心中震惊之下,连忙几步来到了屋子前,推门而入,却见里面空荡荡的。
他昨日便把里面原有的被褥杯具等物品搬了出来,里面皆是车队的生活之物,如今已然空空如也,说明车队早已人去楼空了。
许老心中一片复杂,他正要退出屋子,蓦然瞥见屋中桌子上放着东西,他走向前去,却是一个绣功精美的棕色钱袋,他拿起钱袋,下意识的掂了掂,不重不轻。长叹一声,他走出屋子,出了亭舍大门,手中抚摸着丝绸钱袋,一双浑浊眼睛却是眺向远处的绿水青山。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官道上,车队还在继续前行,路上的行人却不似昨日稀稀落落,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挑着货担,身穿粗衣的货郎,有戴着斗笠,披着短褂,担着时令新鲜蔬菜的老农,也有腰挎刀剑的黑衣白衣黔首们,更有一身儒衫摇着扇子的书生和坐着马车的商人和贵族。
车队最前方,荆姓男子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在他的左右两旁各有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体型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双眼炯炯有神。另一个身材不胖不瘦,下颌一缕山羊胡子随风微微摆动,时不时的扫视着四周的人流。两人均是一身黑衣,腰挎长刀的打扮。
“堂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话的是那个不胖不瘦的中年人,他此刻双眼微眯,神情十分随意,惬然。
“有何事?”荆姓男子一脸平静,只是目光焦距时聚时散,显然心事重重。
“今年广收门徒的时候就要到了,若真打算将那几个孩子收入堂内,只怕到时会错过遇到良才的机会。”
下属的话让男子沉默了片刻,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只是他却只道了句:“我知道。”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在未可知其所以时,不妨取利于自己一面来聊做打算,总比左右为难强。”
山羊胡子其实心中也不知该如何安置车上那五个小孩,若要就此弃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他也委实做不出这等昧良心的事,就算小孩们的命是他们救的。
但若要收入他们堂内,又会让原本就人才不济的堂门错过招揽更多优质人才的机会,毕竟每个堂门在人才招揽这一方面都是一样的名额数量,轻易不可随意处置。
“若是如此,那么在争夺阴阳谷的使用权上,我等全力以赴便可,务必要拿下至少一个优先权!”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那个魁梧汉子突然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的意味。
荆姓男子点了点头,嘴中说道:“届时各位尽力而为便可。”
三人又敲定了一番计策后,车队便缓缓随着人流进入了青州最为繁荣的元武镇。
元武镇作为青州城几座最为繁荣的县镇之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比如以经商为主的百年世家,荆家便立族于此。
荆家商业崛起已有百年之久,虽说在这个重农轻商的时代,商人是最为让人瞧不起的职业之一,但不得不说,钱财真有通鬼神之能,凭借捐了大量财物给大楚皇朝的国库,荆家成功获得了一个世袭的勋爵爵位,成为皇朝无数贵族中的一个小小贵族,并且得到了一个小小封地,元武镇。
元武镇当初不过一个弹丸之地,不仅民风愚昧无知,而且贫困落后,不过在荆家百年的精心经营之下,一步步走向强大起来,并最终成为青州境内有数的几个重镇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