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回到小区,章媛去艺术培训中心接了甄鸿艺。我先回家,进厨房找面条,翻了一遍橱柜竟然找不到一根面条。
拿起电话拨通章媛的号码:
“你回来时候带一把面条吧,家里没了。”
“这个点哪有面条卖。”
“社区超市不是还没关门吗?”
“买了面条你又不会煮,回到家还不是我弄。我在烧烤摊给你炒一份冷饭吧,要不要烤串?”
“烧烤摊啊,要不别了吧,你看看有没有清汤馄饨,别炒饭了。”
“一会面条一会馄饨,只有炒饭,吃不吃。”
“吃,鲜肉鸡蛋随便炒,不放腌菜就行。”
章媛到家后直丢给我一份鸡蛋炒饭就带着甄鸿艺刷牙,米饭软软的,感觉不是冷饭炒的。
一杯开水入喉,一嘴泡沫,洗净一天的灰尘,平躺下来看天花板,思考两分钟人生,手机调震动。宣告一天的平凡生活结束。
章媛的手机响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擦脸,开了免提。
“章媛,打扰你睡觉没有”。
我听出来是李素琴的声音。
“没有,李老师有事你说。”
“我在你家楼下,如果你跟你老公还没睡,我想上来坐两分钟。”
“没睡呢,你上来吧。”章媛转头看了我一眼。
挂了电话,章媛眼神示意我起来,她先走出卧室,我起身穿了一件睡衣,理齐头发。
李素琴进来后神情慌张,直接坐在沙发上。
“李老师,是不是处出什么事?”章媛问。
“章媛你坐吧,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家甄医生。”
我凑近坐下来,不难想,肯定和疾病健康有关的事,其他事一般不会找我。
“李老师请说。”
“我想问问你,急性髓系白血病有多严重?”
“很严重,属于比较难治那种。李老师怎么会问起这个病?”
“我儿子得这个病。”李素琴已经掉泪。
“确定吗?李老师。”章媛问。
“确定。我儿子他亲叔叔发了检查结果照片给我。”李素琴说完把手机递给我。
我一看是省第一人民医院做的检查,名字是“张顺平”,年龄十一岁,急性髓系白血病几个字映入眼帘,我心理一颤,原本的睡意消散。
“什么时候发现的?”章媛问。
我看了检查结果日期,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
“已经安排治疗了吗?”我问。
“还没有,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治。想到要花十万几十万的钱,他们就会犹豫治或不治,要是花十万二十万能治好,估计早就住院治疗了。可是医生不会拍胸脯保证百分百治好,老人家就打退堂鼓了。”
“这病咋治呀?复杂吗甄阳。”
“诱导治疗,后续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你能说简单点吗?”章媛道。
“先化疗治疗,再做骨髓移植手术。”
“小孩子啊,怎么做化疗,大人做化疗都整得不成人样。”章媛一脸诧异。
“跟大人做的化疗有区别的,不完全是一样。”
李素琴此刻的心疼大过于要花多少钱去治孩子的病,一直泪流不止,章媛在旁边安慰:
“李老师,先别伤心,有治疗的办法,不要灰心,有机会治愈的吧甄阳。”
我点点头,章媛继续道:
“孩子一直不给你接触,那治疗的事怎么个划分?”
“平时孩子一点都不给我见,这次他们找人主动把资料传给我,肯定是想把孩子丢给我了,不想负责了。”
“孩子好的时候占为己有,孩子病了就想撒手不管了,这世道。”章媛怒道。
“少说两句吧,没用。先想想怎么把孩子接过来,尽快安排治疗。”我说了一句,起身回卧室,不知道章媛和李素琴聊到什么时候。
人世间的悲伤,每天都在上演,悲欢离合是人世间永恒的主题。
清晨,章媛醒得比我早。看我醒来后,问我:
“昨晚上李老师说他儿子那个白血病这么严重,我们家甄鸿艺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嘛?”
“每天都问,没有。”
“那个白血病有什么症状?”
“发烧,出血,胸痛,乏力,视力模糊。”
“但愿我们家甄鸿艺不会得,听着太可怕了,小孩子都要做化疗。”
“可怕能怎么办?能治就还有机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得不到治疗吧。”
“听李老师说和遗传有关,你我的血液没事吧。”
“谁知道,要检查才清楚。真得了只能面对,再残忍也没办法。”
“甄鸿艺随你的血型,我觉得你应该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血液,没事我就放心甄鸿艺了。”
“有你这样当妈的,谁教你这样看病的?”
这是起床上班前的短暂不愉快,一顿早餐后,重复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