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的抱怨，话题集中在工作繁忙这件事。章媛想回去看岳父，奈何李素琴被困在医院，章媛两个店轮着跑，而我更是忙得难有喘气轻松的时候。
甄鸿艺要开学，我又得叫母亲过来。电话打过去，是父亲接的，一来就问我岳父情况如何？
“我见过跟你岳父病情差不多的人，去做了手术回来，都活不久。”
“爸，我岳父那都还没检查具体什么病。”
“我跟他沟通过了，吃不下去饭嘛，只能注射器打饭。就是食道堵着嘛。说不好就是恶性的癌，我知道去做手术回来那几个，就是一样症状，都是插管子吃饭的，切了食管缝了不好漏了又开刀，后面死掉了。不就是你们医院做的吗。”
“爸，你这是扯哪些跟哪些，食管切除术不光我们医院做。”
“你才别扯些，我还会跟你撒谎吗？我亲眼见过的死人。”
“我岳父这事，就别扯了，我也不知道状况，他不配合。”
“我亲家，我知道分寸，保密嘛。他不是找中药去熬了喝吗？我打电话问过了，挺好的，所以我就想说你一句啊，别一天手术手术的，天外有天，别光看到手里的手术刀，老中医也是值得去钻研的。”
“爸，我知道，这不每天都在学习汇报的嘛，中西医联合各取所长。”
“你别扯些。你妈已经准备好了，到站你要来接，过个小节，给你们带了不少吃的。”
“好我记着了，我刚叔怎么样？”
“死不了，已经起床走动了，昨晚撵甄蔚走了，你就别挂记了。”
“他没想着去医院看看吗？”
“没。他这病都多少年了，去医院能有多少意思。”
“那在家熬着也不是办法啊。”
“听你这话，当去医院是享受啊？医院开善堂不要花钱啊？你这是白读书了一点人情世故一点实际情况不懂，小老百姓一个哪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耗着？这以后呢，人家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一天傻乎乎的劝这样建议那样治疗，给人家尴尬，懂不。”
“唉呀爸我又不是恶意，你咋气成这样。”
“你老子我是在教你怎么做人，一把年纪了还一点经验没有。”
“好好好，以后我注意好吧。”
不愉快的谈话，电话挂了我的烟还没抽完，掐熄烟头离开卫生间，迅速回办公室忙活。
短暂闲下来，我回想父亲的话，可能，我真的应该去发现自己的不足，去纠正一些不恰当的认知。
比如放弃化疗放疗手术的患者，转而去寻找中医中药，并不是真的放弃治疗，而是因为经济条件制约做出的选择，求生的路还在继续坚持，没有放弃。
以至于晚上看去医院看李素琴她儿子时，她问起脑场这个东西时，我一改平时的回答习惯，几句带过：
“这个东西不是很了解，认真考察一下如果有用可以考虑。”
李素琴在医院这些天，对于儿子做检查和治疗受的疼痛很难心安。
“好不容易退下来的烧，今天又烧了。我原本以为进了医院治疗就能找到治好良方，这几天下来，真是感觉救命稻草都没看见一个。”
“毕竟不是小病，康复需要持久战的耐心。”我安慰道。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人熬得住，这腰包也熬不住啊，刚开始是对这病不了解，没了解过花多少钱。这几天在病房里跟其他家属了解，十万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把我拿去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呀。”
“钱的事慢慢考虑想办法，孩子重要，不要因为这个让他难过，毕竟他这个年龄说啥都懂了。”章媛安慰道。
“感觉天昏地暗了，能治好借多少钱都要想办法，这万一怎么样，我真是……”
“李老师，别想太多了。会好的，多想好的。”
“管他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我能走到哪一步，走不动了再做打算。”
我起身走出病房，想找个能抽烟的地方，走了一圈放弃了，地不熟，一个透风的窗户都找不到。
回到病房，张顺平下床走动，戴着白色口罩。
“李老师，孩子他爷爷奶奶过来看吗？”
“没，就他叔叔前天过来一次，也就只是简单看看，压力还是得我来扛。”
“李老师，你信中医吗？我在微信朋友圈里有人发广告，有个地方有人人用中草药治疗白血病，有效果才收费。”
要是在以前，我会立即打断章媛，此次我选择沉默，不想去打扰李素琴的信心。突然她喜笑颜开，凑近章媛，了解中草药治疗白血病的广告电话，想等这里治疗结束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