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瓶水，漫长的一天，感觉体力满满。我先走到一楼，在电梯口看着，不让其他人占用即将下负一楼的右侧电梯。
黄昏的天色，凄凉感由头到脚。
一辆普通的私家轿车停在我眼前，我想应该就是这辆车。果然，转运车上来后，直接推到车子后面，后备箱的门打开，车内改装过，装了一具不锈钢的棺材设备，尸体从转运车上直接推进去，关好盖子。
“可以跟着坐两个人。”司机道。
我让父亲独自步行回家，让章瑞坐进副坐，我拉开车后门，坐在装着尸体的棺材旁。
黄剑开着我的车，带着舅舅和章媛大伯跟着过来。
下班高峰，去殡仪馆的路线，走了一段缓行的路，大概半个小时，走出闹市，开始走上山的双向道。殡仪馆的选址，风水没有得说，不是上风就是上水，环境的庄严感扑面而来。
车子进入殡仪馆内，在锅炉大楼门前停了，我和章瑞先下车，地势落差，我们准备下楼在办公区等候。
下班时间，几乎没有人，停车场，只有一辆车，黄剑开着我的车缓缓驶入。
“火化要花多少钱？”章瑞偷偷问我。
“两三千左右。放心，都是明码标价的。”
几个人坐进办公室里休息，墙上摆着三个风格的棺木，三种价格，我一看就知道意思。
我陪章瑞坐下来，又重新核实了死者身份，收费项目的表格递到眼前，确认清楚服务项目和价格后，眼前的服务人员微笑道：“不知道您想选哪一款棺木装死者呢？”
“姐夫，有必要吗？”章瑞问我。
“这个事情，你可以做主的。”我放弃了决定权。
“是装了尸体推进去一块烧的吧？还是进炉之前要拿出来？”章媛大伯问。
“你好，是装了一起烧的。一生父母，带副棺材，是要显孝心一点的。这个是死者信息牌，会跟随死者一起进锅炉的。”工作人员笑道。
“那就中间那款吧，一千零六十这个。”
“行，那您签个字，待会上楼，我会带你去付款。几位上楼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安排。”
工作人员进去里面拿了一个新的棺木，抬着跟在我们后面。锅炉工作人员推来一辆转运车，工作人员把棺木放在上面，我和章瑞一起抬着尸体放进棺木。在盖之前，我重新检查岳父尸体两侧的物品，尸体已经僵硬，酸水的味儿依旧。
章瑞找来手套戴上，掰开岳父的嘴，努力掏了几下，没有掏出洁身时放的硬币。没有继续掏，尸体已经冷硬，嘴里只见喂过的米饭，嘴角又流出一点液体。
我递给章瑞一张纸巾，让他擦干净，左右看看，让章瑞把头部摆正，整个尸体不能歪着。确定没有问题，关好裹尸袋的拉链，棺木上盖。
环境宽敞，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十个锅炉。灯光明亮，外面已经天色渐暗。
推车大概推到中间，有另外一家人也在告别死者。锅炉前，棺木放到台上，锅炉操作的人员再次核实死者信息和我们与死者的关系。
确认无误后，开始指挥我们：“退后一步，跪下。”包括黄剑，我们所有都跪下，我和章瑞在前面。
“那我就操作按钮，把死者送进去焚化了。”
岳父已经过世好几个小时了，我和章瑞听见这一句话时，还是忍不住泪流。感觉太快，感觉还没看够没有陪够岳父，马上就看不到他的脸，哪怕是闭着眼的尸体。
看着棺木缓缓进去，锅炉门关闭。轰鸣声响起，工作人员让我们起身，走到门口后进入休息室等待，玻璃隔着，可以清晰看见锅炉这边的状况。
窗外的夜色里，远处的万家灯火。这里幽静无比，只有锅炉焚烧的声音。我起身，带着章瑞和黄剑下楼。从后备箱里拿出香火和纸钱，提出骨灰盒让章瑞抱住。
需要等待一个小时左右，我想起买鞭炮的事，拿了两百块现金，让黄剑跑一趟，殡仪馆附近应该有卖，虽然是在山上。
在休息区，坐下来，大伯告诉章瑞：“待会弄好后，装好尸骨，我点一根香给你，你抱着盒子，让甄阳给你打伞。”
章瑞点点头，起身准备跟着工作人员出去，应该是要去付款，我从手包里拿出钱递给章瑞，转身坐下。
“姐夫你跟我去吧，你拿钱我放心。”章瑞道。
我知道章瑞的意思，可能这里的环境让他没有安全感。走出门，左转，顺着走廊走到尽头，亮灯的地方。
五分钟后处理好往回走，问工作人员卫生间的位置，黑暗的方向，章瑞紧随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