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涧从方书瑶背后拉过锦被,蒙到她身上。
他打了个呵欠,仰面朝天,躺在她身边,声音松弛:“睡吧。“
“哦,对了,我这儿不比旁人,你没有婆母,公爹嘛…也算是没有,所以明日晨起你大可睡着。“
“冷就喊醒我,我帮你生火盆……“他喃喃着,已然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均匀。
……就这样?
方书瑶彻底怔愣在被子底下,方才本早已困得七晕八素,这下又清醒了个透彻。
她想过与沈涧如平常夫妻一般鱼水,也想过沈涧对她横眉冷目,偏偏没想过两人先是故人一般唠嗑半宿,到了这会儿,又楚河汉界起来。
三殿下这样客气,不好意思之余,方书瑶有些悚然。
传闻中他明明是风流浪荡之人,如今这样坐怀不乱,方书瑶可不会觉得他突然立地成佛,倒是怀疑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胡思乱想半宿,方书瑶终于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光景,就听有人小声唤她:“姑娘,姑娘!“
方书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到元娘站在床尾。
是了,她对元娘千叮咛万嘱咐,要元娘一定早早把她喊起来。
身为新妇,绝无睡到日上三竿的道理。
她掐了自己一把,小心翼翼掀开锦被,正欲起身,却觉什么压住了自己的头发。
回身一看,沈涧酣睡得像个孩童,本来昨晚躺得那样生分,睡了一觉,倒趴到了她枕侧,方书瑶半截长发都被他手臂压在下头。
他的眸子狭长,睁开眼的时候总觉得把人看透了。这会儿睡熟,倒是很有些憨态可掬。
方书瑶唇角一勾,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头发。
颇不文雅地爬过沈涧大张的两条腿,她由元娘扶着,趿拉上了软底睡鞋。
因为怕吵醒沈涧,主仆两人只能用气声窃窃私语。
“姑娘,昨晚,一切都还好吧?”
“他…我们…并没…”
“并没?”
“嗯。”
“怎会?为何?那怎么办?”
又焦躁又害怕又烦闷,方书瑶别开脸道:“别问了元娘。”
总之一切都比前生好,但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本想早些起来,亲手为新婚夫君做一桌淮扬小菜,谁知三王府的简陋的确出人意料,锅灶碗盆都不齐全,食材调料更是极为匮乏。
守灶台的只有个腰宽体胖的老嬷嬷,带着个瘦如柴棍的小厮。方书瑶说一样需要的材料,两人便齐齐摇一次头。
沈涧醒的时候,她只能端出简单的青菜咸粥:“殿下醒了?餐已备好了。”
沈涧鱼跃而起,极利落地冲去洗漱,含混不清的赞美源源不断:“哇,好香啊,这是什么珍馐美味!”
“殿下谬赞了,青菜咸粥而已……”
在方家的时候,这粥要取泉水发的青菜尖,五芳斋松木熏的咸肉,配紫砂煲了两个时辰的黏米糯米粥。
至于她今日做的,是厨屋门口摘得一把歪歪扭扭的小青菜,配上屋顶吊的半截腊肠,将将沸腾的陈米粥。
虽然沈涧期待的很,方书瑶实在有种名不副实的尴尬。
沈涧长腿一跨,坐到桌前,拿起汤勺细品,连连赞叹。
他吃的满足,容光焕发,看得出昨夜睡得极好,全然没有方书瑶那辗转一夜的憔悴之状。
方书瑶装作随口问道:“殿下日常起居可是都在此屋?“
她在王府里转了一圈,看大部分屋子都颇为荒芜,并不像可供起居的样子,心想难道两人要日日朝夕相处——
那岂不累煞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