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风与唐海梅越是过招,越是心惊。依他所想,这孽畜竟然能够三番四次抗住他的符咒和法术。要说唐海梅成精怪的年纪也只有15年,但15年间由于杀人太多,竟然隐隐有成煞的趋势。思及此处,魏清风眼里杀机浮现,这孽畜,绝对不能留。
更让魏清风奇怪的是,唐海梅似乎并不只是会法术这么简单,要说怪在哪里,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出来。她的一招一式都跟普通鬼魂不同,似乎懂得一些道术,又不像是道术,总之奇奇怪怪,一时跟他打得难分难解。
魏清风疑惑太多,一时分了神,不甚被唐海梅头发划破了脸颊。顿时,伤口隐隐发黑,伤及骨肉。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把朱砂,直接就抹在脸上。他决定了,不跟这孽畜纠缠了,现在就了解了她!
思及此,桃木剑往腰间一别。手持符咒四散空中,同时手中快速掐诀。一时间,四散的符咒似有意识竖立起,将唐海梅团团围住。唐海梅自是不甘被困,几次三番要冲破符咒。然每当她碰到黄符,必然引起一阵电流,疼得她呲牙咧嘴,不得不乖乖的被困在地。魏清风手势未停,看唐海梅被困原地,祭出阴阳镜,于其镜面背部画咒,又辅以符咒围困的阵势念上一番。
在唐海梅快要从符咒上方冲破之际,向其扔出阴阳镜。罩在符咒上方的阴阳镜与符咒阵相结合,形成了一个屏障,将唐海梅牢牢困在其中。魏清风的手势还在继续,同时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符咒阵越缩越紧,最终将唐海梅紧紧地束缚着,无法撼动半分。魏清风抓住时机,利落拔出桃木剑,抓一把朱砂,于剑上画着符咒,向着唐海梅就冲了去!
桃木剑穿心,尽管唐海梅已是死物,但这一招已有魂飞魄散之势。魏清风看去,唐海梅的身子已经自胸前有了个硕大的窟窿,窟窿渐渐扩散,眼看就要扩散全身……
婴儿声起,唐海梅眼看就要四散的身子瞬间全部聚拢!
“你!”魏清风惊得大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可能,唐海梅不可能还完好无损!
“哈哈哈哈,我说过,我要你们魏家陪葬!”唐海梅大笑,甩开头发就往魏清风扇去。一时防备不及时的魏清风竟然被她闪到了天台边,眼看就要掉下去。
“爷爷!”被方忠紧拉着的“安安”眼看着自家爷爷被打退到天台,不由出声疾呼。而方忠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脸上的汗水已经顺着下巴滴落,滴在他紧握“安安”的手上。
“安安”看向实验室处的窗口,那个标本依旧安静地躺在窗边。她心里寻思着,这女鬼这边厉害,竟然连爷爷的阵法都不怕,很有可能并不是本体。
刚刚那声婴儿哭能让女鬼修复自己,那么那个婴儿,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本体!
想着,她抬头跟已经快撑到极限的方忠说道:“方警官,拜托把我往那个水管旁边扔。”
教学楼外都有白色的排水管,如果她能爬在水管上,顺着滑下去,就能直接到实验室!
方忠疼得已经有些神志恍惚,模模糊糊中听见一她这么一说,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松开一直撑着天台的手,两只手一起拉住“安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轮了膀子。
“安安”在被扔出去的那一刻,使了全身力气去扑向那跟白色水管。右手扣住了水管连接处的一角,然后再全身附了上去。也就整个人都贴在水管上了。
方忠看着“安安”成功地着陆,也就安心地摊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只手已经酸的抬不起来,手上一片青紫。他想要撑起身子帮魏清风一把,都是有心无力。
那边魏清风与唐海梅还在纠缠着,唐海梅诡秘地身影竟让魏清风一时看不太清。耳边是唐海梅尖利的笑声,穿透耳膜,直叫人心里犯怵。突然唐海梅消失在魏清风的视野,只一瞬间,等魏清风发现不对唐海梅已经闪至他身后,伸出青色的枯手狠狠地掐住了他,指甲死死扣在魏清风脖子里,鲜血涔涔。
“魏老!”
“别过来!”魏清风艰难地制止了想要奋力扑过来的方忠,两道白眉倒竖,怒喝一声,眼中精光暴涨,竟是让唐海梅惨叫着松开手,急忙往一旁躲去。
人自带三盏火为鬼怪所忌惮,肩上两盏,头上一盏。魏清风正是将自身肩上的两盏火燃到了极致,烧得唐海梅难受不已,连忙松手。
“魏—清—风。”唐海梅握着盯着手上硕大的两个窟窿,恶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愤怒得似要拆他入骨,食他入肉。唐海梅地脸上低着看手的头缓缓抬起,竟是让魏清风陡然一惊,唐海梅的脸上开始蔓延不知名的黑色脉络,布满整个脸庞。
魏清风还在思索唐海梅的诡异之处,只见唐海梅诡异地扬起嘴角弧度,将整张布满黑色筋络的脸转向方忠,开口道:“既然你除不了我,我杀不了你,那我们来玩儿点儿别的,反正你也不在乎这些蝼蚁的性命。”
魏清风闻言一惊,扬起铜钱就射向方忠周围的头发,哪知唐海梅压根儿没想用头发,她以极快的速度奔到方忠面前。方忠只来得及看见面前两个硕大的黑洞,一张放大的惨白女人脸,就被一把掐住。
唐海梅单手拎着方忠,悬挂在天台外。
“放手,他不可以!”魏清风喝到。
“哦?有什么不可以。难道因为他刚才救了你孙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鬼脸上的黑色经脉已经快遍布整张脸,看起来煞是骇人。方忠感觉得到唐海梅的指甲慢慢地往自己脖子里扣,有液体从脖子处滑落,可他竟然提不起半分力气来反抗。
“孽畜,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我说过,我要你魏家老小偿命啊,哈哈哈哈哈。”唐海梅笑得张狂,又道,“想我放了他也行,你自戳双目吧。反正你一把老骨头也该入土了,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妖孽的话?”魏清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唐海梅,面色紧绷,握着桃木剑的手逐渐收紧。
唐海梅也不生气,笑意吟吟地看向被她拎在手中的方忠,惋惜道:“你看,是他不肯救你,可别怪我啊。”唐海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方忠能够感受到她渐渐地松开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眼看自己就要掉下去,突然天台的大门“砰——”地被撞开,伴随着一声“唐海梅——”地怒喊。
放松的利爪突然又握紧,方忠感觉那股窒息感又如期而至。
唐海梅愤怒回头,正好对上来人的身影。
唐海梅眯起双眼,上下审视着大门处的男人,原本堵在门口的学生们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傲然而立。
与之前在二中邋遢的样子截然不同,如今的他洗尽铅华,整个人挺拔儒雅,头发虽已不再黝黑,灰白一片,却别然增添一股历尽沧桑的稳重感。他站在大门处,身后的黑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一时间,他的身影竟然和另一个人重叠……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盛夏,窗外书声琅琅,窗内只有一人的余音袅袅。一男子手持课本,一笔一划地在黑板上书写着,身后是悉悉索索的书写声,窗外阳光正好,度进寸金,洒在讲台上的人儒雅身姿上,竟是如梦似幻。
“汪老师——”她恍惚地呢喃道,脸上的脉络似有消退,可随即又厉声喝道:“不,汪宏早就被我杀了,你是谁!”
大门处的人许久不曾动弹,也未说话,直至方忠忍不住轻声咳嗽,那人才又缓缓低声道:“海梅,对不起。”
闻言,唐海梅当场愣在原地,紧掐着方忠的手似有松动,只是轻轻地提着他。她的嘴唇似有所说,却又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她看着大门处的人,一言不发。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相片,陡然扔在她的面前。相片上,少女清丽的脸上挂着泪痕,睁大地双眼里闪着惊恐,绝望。而她的身上,正伏着一个矮胖中年人,面目猥琐。相片的角度似是偷拍,可少女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镜头。而场景,就是楼下的生物实验室。
唐海梅静默地看着相片,一言未发。
“对不起,这么久,才将真相公之于众。”大门处的人,声音缓缓悦耳,仿佛那年盛夏的余音,温润似水。“是我太过懦弱,受他的威胁,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一片静默。
良久,才听见从唐海梅头发下发出颤抖的声音:“为什么。”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可又听那细柔的女声问道:“为什么,你当时明明在的,你明明可以救下我的,你明明可以证明我的委屈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赶出学校!为什么!我想上学啊,我想读书啊,我想……看见你啊!”声音陡然升高,唐海梅突然抬起一直埋在头发下的脸。她脸上的黑色经脉已经开始消退,两只眼睛的黑洞也渐渐缩小。
黑暗中的人一时间无法反驳,良久,才又说道:“对不起。”在所有人惊目中,只见他陡然下跪,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我当时拍照想要作为指正他的证据,可我没想到他会拿我家庭来威胁我,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懦弱。”
“我知道你恨我,你拿走我的性命我不怨,你毁了我的家庭我也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原谅我。”众目之中,他缓缓向唐海梅磕了个响头,身子埋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高中,肚子疼的少女轻趴男子身上被送往医务室,依稀能听见男子笑语宴宴,轻声安慰。
他说:“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将来才能照顾疼自己的人。”
那是她未曾触及过的温暖,那年,是她十几年来最美好的时光。
倘若此时地上的人抬头,定会看到唐海梅眼中的黑洞已经消散,眼睛恢复了清丽的双眸,只是眼里蕴满泪水,不住地哭泣:“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我最信任的人。可我没想到连你也会背叛我。”
“老师,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救我吗……”
“会。”
笼罩在二中上空的乌云渐渐散去,有红日隐在云边,一副拨开云雾见日天景象。
她突然笑了,如释重负地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她脸上的黑色脉络在泪水中也开始渐渐隐退,“罢了,罢了,我毁了你十五年的名誉,拿走了你的性命,毁了你最爱的学校,最心疼的儿子。这份债,清了。”
她将手中的方忠往天台上扔去,看着他们半晌,而后转身眺望山下的繁华,轻叹:“你们走吧。”
唐海梅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清透,仿佛一缕青烟随时都要飘走。却在此刻,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响彻天际。消散中的唐海梅陡然一愣,原本开始变透明的身子重新聚拢,脸上的黑色脉络开始疯长,发丝无风自起,原本两只清丽的眼眸霎时变得通红,一时间,天色巨变,乌云当空。
见状不妙的魏清风一把拉起被吓傻了的方忠,迅速的结了一个结界!
唐海梅悬浮在半空,双目赤红,长发翻飞,脸上黑色脉络一片,尖声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此刻魏清风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刚才唐海梅的灵魂已经放下怨恨,洗净罪孽就要走了,哪有现在的半分凶相?魏清风眯起双眼,终于察觉到,有人在控制唐海梅!
“孽畜,你到底是谁!”
“老东西,现在才察觉到,晚了!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父亲陪葬!”话毕,一脸凶光的她转头看向大门中黑暗中的人,尖声道:“你,必须死——”
霎时,一道白影快如闪电,张手就要往那人心窝掏去!
然而有一道影子比她更快,力道更猛!瞬间出现在那人身边,扬手就抵住了唐海梅的攻击,打得唐海梅尖声后退。
黑衣校服的少女,齐眉的刘海,静谧的眼眸。
“你是谁!!!”场内响起唐海梅的尖叫声。
少女身后,有温润如玉的声音难以置信说道:“渡……”
“他,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