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被问斩的事,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巨大的轰动,很快一切便归于平静。初六这一日大家的注意力便被陆佳慧吸引了去,她竟要和离了。
她出嫁后,过得并不如意,这些年为了孩子也懒得计较了,可是他夫君却为了一个姨娘的孩子,狠狠打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小家伙年龄还不大,唇角都出了血。
对膝下两个孩子,陆佳慧最是疼宠,说是放在心尖上都不为过,他的举动毫不意外碰了她的逆鳞,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无法容忍他对孩子有半点不公,便果断和离了。
她不仅选择了和离,甚至将两个孩子都带回了陆府,前夫一家自然不乐意,便登门索要了一次,本以为陆阁老最重名声,肯定能理解他们的苦楚,最后将孩子还给他们。
谁料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外。
此时,陆佳惜的容貌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唯有一只手被腐蚀了,她一直带着蚕丝手套,倒是遮住了可怕的伤口。
陆佳惜本就跟姐姐关系极好,这段时间陆佳慧又一直开导她,指引着她逐渐走了出来,见对方负了姐姐,竟然还敢登门,她直接让身边的小厮将他们打了一顿,揍得他们鼻青脸肿才将人丢出陆府,甚至扬言来一次打一次。
见陆阁老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对方便明白只怕陆老爷子也是心有不满,怕他发难,对方这下乖乖老实了下来,孩子也不敢要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哪怕陆佳惜出面维护姐姐的行为失了大家闺秀应有的贤淑矜持,却也有人觉得她重情重义,一时竟赢得不少男儿的喜爱,竟有好几户人家登门求娶。
苏皖清楚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艰辛,也很同情陆佳慧的遭遇,不过考虑到陆佳惜的存在,她并未登门,只是修书一封慰问了一番。
京城中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大事发生。钟欢出嫁的事,很快就盖住了陆佳慧和离之事。
钟欢的父亲如今握着不少兵权,家里也算新贵出身,嫁的人自然不差,可谓是男才女貌。
这场婚礼同样办的很热闹,苏皖虽然没去参加婚礼,却派人送了礼物。年前其实就有几个贵女出嫁,如今钟欢竟也嫁人了。
钟欢的年龄比妍妍还要小一岁,她的出嫁,让苏皖多少有些着急妍妍的亲事,三叔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带她参加各种宴席,定国公府没有女主人,这些都得苏皖来操持。
还有哥哥的亲事,他如今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跟他年龄一般大的,孩子都成群了,亲事也得提上日程才行。
这两件事,已经成了苏皖心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这十多日,她都在琢磨着两人的终身大事。
哥哥是男子,稍微拖一段时间无妨,妍妍今年却已经十七了,再耽误下去,就错过了相看的最佳年龄,苏皖便想着挑个合适的时间,带苏妍出去走动走动。
她这边操心苏妍跟苏翼的亲事时,楚宴却为她的生辰而忙碌,正月十五这日不仅是元宵节,还是苏皖的二十岁生辰。
楚宴是头一次陪她过生辰,便想给她一个难忘的生辰礼。
正月十四这一日,刚用了早膳,苏皖便听说苏妍身体有些不适。
这还是寻回苏妍后,头一次听说她生病,苏皖多少有些担心,直接让人备车去了定国公府,她过来时,苏妍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布巾。
以为她起热了,苏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瞧到她时,苏妍微亮的眼眸闪了闪,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才道:“姐姐怎么来了?”
说着她就想起身,苏皖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身体不舒服就乖乖躺着,跟姐姐见什么外?怎么咳得这般厉害?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苏皖起身倒了杯水,小心喂她喝了下去。
苏妍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姐姐好,她才又虚弱地笑了笑,“没有了,姐姐不要担心,就是半夜有些起热,已经看了大夫,早上也喝了药,我感觉已经退热了,丫鬟不放心,才给我重新搭了块布巾。”
苏皖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脖颈,觉得确实不烫了,才放心,“最近天气格外冷,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说完又叮嘱了一下她身旁的丫鬟婆子,让她们晚上定时进房检查,免得她半年蹬被子。
她绷起脸时,格外吓人,哪怕没有惩罚她们的意思,丫鬟婆子也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苏妍心虚极了,这几个丫鬟是苏皖一手挑的,平日里伺候的再尽心不过,她其实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受姐夫所托,需要将姐姐从府里支走一天,她才装病的。
苏妍连忙帮着丫鬟们说了好话,苏皖也清楚头疼脑热的着实寻常,就没再怪罪什么,让丫鬟们退了下去。
她则留下照顾了一上午,见妍妍病了后,格外依赖她,中午她也没回去,而是让端芯回去传了个话,一直到晚上了,苏妍还黏着她,不想让她走。
苏皖是头一次见她生病,自然也想陪陪她,晚饭也是在定国公府用的,还让端芯回府说了一下,说今晚不回去了。
她越是担心她,苏妍越是心虚,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骗她,苏皖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夜色逐渐深下来时,苏皖便想去沐浴,打算早点陪她休息。
苏妍瞪了瞪眼,她不想这么早休息啊,等会儿姐夫来时,她们若是已经睡着了,他还怎么接姐姐回去?
苏妍一时有些慌,支支吾吾地不想睡,却又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苏皖逐渐也瞧出了不对,红唇微微抿了起来,瞧到妍妍一脸心虚的模样,她这才意识到她竟然是在装病。
苏皖看着她没说话,眸中却似含了失望。
苏妍被她这个神情吓坏了,都不用苏皖审问,连忙招了,“呜呜呜,姐姐不要怪我,都是姐夫逼我骗你的,真的。”
她神情可怜巴巴的,当即便认了错,见苏皖还绷着脸,她眼眶都快红了,苏皖这才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他让你骗我,你就骗么?”
见她将怒火转移到了姐夫身上,苏妍又有些心虚了,呜呜坦白。
“姐姐不要生气啊,姐夫也不是让我骗你,他只是想让我把你支走一天,这么冷的天,咱们也没法出去逛,若是喊你来说话,旁晚时你肯定会回去。姐夫想给你一个惊喜,才想让你晚回去会儿,说到时会来接你,我才答应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才装病的,姐姐不要生我气。”
她又是撒娇又是道歉的,苏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本来也没真生气,只是见她竟拿身体撒谎,才有意晾她一下,见状,戳了戳她的脑袋,“好了,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苏妍脸上这才有了笑。
这时,却听外面的丫鬟来汇报,说楚宴来了,要接她回府,虽然不清楚他究竟在卖什么葫芦,想到他终究是为了她,便没让他多等。
苏妍送了她一截儿,笑道:“我们明日去给姐姐庆生,正好一起过十五。”
苏皖捏了捏她的脸,让她先回去了。
楚宴没有进府,就在马车上等着,苏皖上了马车后,才发现苏宝竟也来了,一日不见,小家伙早想念娘亲了,顿时扑到了苏皖怀里。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显然也知晓楚宴的计划,竟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苏皖心中啧了一声,面上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道:“不是给你们说我不回去了?怎么又来接我?妍妍病了,我得留下照顾她,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她就想下马车。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没有逃过楚宴的眼睛,他唇边溢出一抹笑,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苏皖毫无防备,猝不及防跌到了他腿上,男人脸上是懒洋洋的笑,声音也有些低沉,“生气了?”
苏宝瞬间捂住了眼睛,叽叽咕咕笑了起来,苏皖脸颊微烫,瞪了楚宴一眼,见没有骗住他,也没再伪装,“你们究竟准备了什么,竟非得瞒着我才行?”
苏宝这才移开小手,抢着回答,“娘亲回去就知道了,你白天若在,就没有惊喜了。”
楚宴只是懒洋洋笑了笑。
见他们还在卖关子,苏皖有些无奈。
碍着苏宝也在,她挣扎了一下,脱离了楚宴的怀抱,坐在了苏宝身旁,见他没有戴手套,她又将他的小手握在手中暖了暖。
苏宝依偎在她怀里道:“娘亲明日生辰,我也给娘亲备了生辰礼,娘亲,你开心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细碎的光芒,其实重生归来,能再次听到他说话,便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一个小小的生辰,竟让他们父子这般在意,苏皖自然是开心的。
她不由吻了一下苏宝的额头。
楚宴瞧到这一幕时,心中不由有些泛酸,他啧了一声,拿脚尖点了点她的绣花鞋,“心中就只有儿子?”
被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瞧着,苏皖的脸一点点热了起来,苏宝捂唇咯咯笑了,“爹爹不高兴了,娘亲快亲爹爹一下!”
小家伙精灵古怪的,竟一副小媒婆的架势,苏皖又好笑又无奈。
楚宴本来在对面坐着,这会儿也坐到了她身旁,他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深邃的桃花眼也紧紧盯着她,“快亲,不然生气了。”
他嘴上说着生气,唇边却溢着一抹笑。
苏皖不理他。
男人啧了一声,伸手拔掉了她头上的簪子,她一头青丝顿时倾斜而下,如瀑布般垂至腰间,愈发衬得那腰肢盈盈不足一握。
苏皖扭头嗔了他一眼。她生得真的极美,肤白乌发,面若桃花,红唇也娇艳欲滴,楚宴眼眸微暗,偏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苏皖不由咬了一下唇,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苏宝则笑了起来,还不忘点评一二,“让娘亲不亲爹爹,瞧爹爹发怒咬人了吧?”
苏皖捏了一下小家伙白嫩的脸颊,“就你话多。”
一家三口打打闹闹很快便到了景王府。
入府时,前方有一块刻着景王府的巨石,刚绕过巨石,苏皖便被眼睛的灯笼吸引了目光。
府内一路挂满了灯笼,蟠螭灯、转鹭灯、马骑灯等,应有尽有,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每一只灯笼的做工都十分精致,点上烛火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非要等到晚上,才许她回来。
苏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跟着灯笼一步步朝前走去,快走到凌霄堂时,地上竟然摆满了火红色的蜡烛。
烛火已经被点着了。
苏皖多扫了一眼,才发现蜡烛竟拼出一句祝福语,上面写着,祝二十岁生辰吉乐,再往上竟是四个字。
是苏皖根本没想到的四个字:吾爱苏皖。
苏宝不由解释道:“娘亲,这是爹爹亲手摆的!”
苏皖一颗心骤然收缩了一下,不由朝楚宴看了过去,男人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正站在灯笼下,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苏皖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根本没料到他竟然会用烛火摆出这几个字。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也最怕麻烦,谁料却愿意在她生辰时,折腾一整日只为给她庆生。
苏皖捂着唇,眼中有惊喜有震撼还有深深的悸动,哪怕他只是静静望着她,不曾说什么甜言蜜语,这一刻,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两人无声地对望时,苏宝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过来,“娘亲娘亲,你别停呀,前面还有呢,你快往前走啊。”
苏皖这才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楚宴啧了一声,将这碍眼的臭小子抱了起来,他拍了一下苏宝的小屁股,“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些?”
苏宝嘟了嘟唇,神情有些委屈,半晌才憋出一句,“哼,爹爹有了娘亲,就不疼我了,白日都不说我吵!”
楚宴闻言,唇边溢出个笑,“这不应该的吗?你长大了也可以疼你媳妇去。”
饶是苏宝一向机灵,此刻也一脸不知该如何接他话的神情。
苏皖又无奈又好笑,不由嗔了他一眼,“好了,那就往前走吧。”
离开前,苏皖又忍不住瞧了一眼,吾爱苏皖这四个字,心中也莫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似是感动,又似是甜蜜,让她不由翘了翘唇。
再往前就进入了凌霄堂,院中是一片移植过来的盆景,其中有好几种都是从旁的西域移来的。
苏皖竟然看到了萤火虫,因为萤火虫的点缀,整个凌霄堂美得不似人间。
她只在夏季见过萤火虫,倒是听说过有些地区会有冬萤,但是整个大夏朝也没几个这样的地方,苏皖震惊的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偏偏有些萤火虫被装在透明的小袋子里,同样摆出了祝福语。
楚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听说你小时候最喜欢萤火虫,就让人抓了一些过来,还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苏皖没忍住,眼中都泛了泪花。
苏宝在院中蹦来蹦去的,显然也欢喜极了。
楚宴从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苏皖没有躲避,甚至也不在乎是否会被苏宝笑话了,她不由靠在了他怀中,趁苏宝围着萤火虫蹦来蹦去时,她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在楚宴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的唇说不出的柔软,带了一点点凉意,亲了一下便想移开。
楚宴却搂住了她的腰,眼中带着笑意,“我又不是苏宝,亲额头算怎么回事?再亲一下。”
他深邃的桃花眼中溢满了笑意,目光却又说不出的深情。
苏皖的心不由再次悸动了一下,一时间天地间好像失去了声音,她甚至忘记了苏宝的存在,鬼使神差般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没二更啦,明天中午十二点多见,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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