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空闲下来实在无聊,已经在家里闲出屁来,对着房间里的靶子,拿了几柄飞刀射着玩,‘嗖嗖’几下全中靶心,准头太好也是一种无趣。
空空的两手插在口袋里,傅铮慢慢踱了出去,院子里有一汪小池塘,因为天热,养的鱼都懒得游,傅铮站在池子边上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死了吧。”从假山那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咚’的一声砸到池子里。
远处傅鸣风听了那么大的动静依旧很镇定,见怪不怪的,他们家的司令许多想法都是自成一派叫人很难琢磨。
傅铮被自己扔下去的石头溅了一身的水花,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还是觉得没意思,仰头深叹了口气,双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无声呼唤了一个名字——‘贺乐天’。
想那小子了。
傅铮低头,有些伤春悲秋的意思。
远处,佣人跑来与傅鸣风说了什么,傅鸣风点头,紧走几步到傅铮身后,“司令,贺公子来了。”
傅铮眼前一亮,嘴上很镇定,“哦?才回去几天就想我了?”
傅鸣风听了这话觉得怪怪的,贺公子该想也是想傅小姐才是,想司令干什么,在他眼里,贺公子与司令关系是很平常的。
傅铮拿腔拿调地在小池子旁又无所事事地站了几分钟才去厅里见贺乐天。
贺乐天正背对着他,几天不见,傅铮不知怎么觉得贺乐天好像是瘦了,肯定是瘦了,回到家哪有在傅宅养的好呢?
“贤侄。”傅铮温和道。
乐天回头,脸上很焦急,“四叔,请救命。”
傅铮怔住,“救命?”
乐天急道:“我的一个朋友被抓去警察局了,我花钱赎人,警察局的不肯放,请您出面救救我的朋友。”
傅铮恢复到了平常的脸色,而他平常的脸色就是很威严不好接近的模样,他坐到位置上,慢悠悠道:“你详细说说。”
乐天连说带比划,直说的口干舌燥,傅铮一直默默看着他,等他停下来时,道:“喝茶还是汽水?”
乐天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上心,着急道:“四叔,那真的是我极好极好的朋友,你帮帮忙救救他吧。”
傅铮不说话。
警察局抓人他当然知道,他让傅鸣风过去施压,放了一大批学生,警察局的郝局长的哥哥是郝司令,与傅铮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上回傅铮施压,郝司令在喝酒的时候提了好几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给了傅铮‘面子’。
傅铮不善争辩,听得很不痛快,恨不能揍郝司令一顿,最近战事吃紧,他们这些野兵路子互相之间又作了协议要共同进退,傅铮也只好给郝司令一个‘面子’,暂时不与他计较。
他的不计较就是完全不理郝司令这个人,只等秋后再跟他算账,若让他现在拉下脸去郝司令的弟弟手里保人,那也太丢他的面子了。
傅铮沉吟道:“朋友,可以再交,这个你就放弃吧。”
乐天原以为这件事对傅铮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傅铮会不肯,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傅铮起身,他已做了回答,这件事在他心里就算过去了,他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贺乐天的肩膀,“池子里有鱼,咱们抓几条鱼来玩玩。”
乐天仰起脸,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傅铮,最后只用微弱的声音道:“我走了。”
傅铮看着他离开的落寞背影,‘啧’了一声,年纪果然还是太小,若是贺乐天有他这个年纪就知道‘朋友’这种东西——屁都不是!
乐天是真想救章谦益,场外求助了系统,系统告诉他关键问题在郝司令身上。
郝司令这个人与傅铮不大一样,傅铮能做司令,是因为他有天生对战争的敏锐嗅觉,从热血沙场里滚出来的本事,郝司令只因为一件事就当上了司令——他爹也是个司令。
司令二代的郝司令打仗没什么太多建树,逃命却是有一手,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带着军队快溜,几年仗打下来,别人的军队都是损兵折将的多,他的军队倒是人数越来越多。
许多人当兵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在郝司令那能混一口容易的,干嘛不去?
久而久之,郝司令这样只会逃命的‘逃命司令’倒也成了个人物,与傅铮几乎可以算得上不相上下。
傅铮很不喜欢这个仰仗着老子打仗就先逃的郝司令,郝司令也不喜欢傅铮,他总觉得傅铮一笑就是在讥讽他的模样。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成天看不起他,郝司令恩怨分明,也决定看不起傅铮。
傅铮压过来,让他弟弟郝局长放学生,郝司令也不大乐意,学生他也是要放的,但就是见不得傅铮来提一嘴。
这次开会,郝司令又是千里迢迢地从山城赶到棉城——傅铮的地盘,他浑身都不自在,打算赶紧收拾收拾走人。
于是当卫兵说外头有个贺公子来找他,还是傅铮的侄女婿,郝司令立即果断地一挥手,“让他滚蛋!”
乐天站在金和饭店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卫兵出来,卫兵的脸色冷冷的,“郝司令没空见你。”
乐天垂下脸不说话了,站在金和饭店门口硬等。
等了小半个小时,有个军装男人出来了,系统告诉他那就是郝司令,他忙上前叫道:“郝司令。”
叫了一声卫兵就拦住了,郝司令回过脸,见对方是个雪白漂亮的青年,脚步立即站住了,郝司令自认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唯有一点,见到漂亮青年就走不动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郝司令挥了挥手,让卫兵们让开,和颜悦色道:“你是?”
乐天整了整被卫兵弄乱的衣服,正色道:“郝司令您好,我是百味百货的少东家贺乐天。”
‘贺’?郝司令马上就响起了刚才卫兵说有个贺公子来找他,对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郝司令春风化雨一般的脸立即电闪雷鸣了,温和的语气也变了副态度,“你是傅铮的侄女婿?”
乐天已看出这位郝司令与傅铮似乎有些过节,忙撇清关系道:“不是。”
郝司令脸色稍微松了些,但也没有第一眼看到贺乐天时候的热情,“你找我,有什么事?”
乐天诚恳道:“我的一位朋友被抓进了警察局,我听说警察局的郝局长是您的弟弟,所以我想……请您高抬贵手,放我的朋友一马。”
郝司令笑了,“滚吧。”
他虽看见漂亮青年,脚就出了毛病走不动,脑子却依旧很好使,半点也不给乐天机会直接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乐天站在原地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章谦益了。
乐天:“系统,真的没办法救章谦益了吗?”
系统:“事实上,章谦益这个npc是快死了的。”
乐天沉默不言,上个世界的宋从忆本来也是要死了,包括上上个世界的铁月霜也是,系统都说这个npc的设定期限已经到了,但她们最后都活了下来,其中最关键的都是男主出手帮了一把。
看来想救章谦益,还是得再去求傅铮。
晚上,傅铮和傅天仙正在吃饭,外头佣人进来说贺乐天又来了。
傅天仙一下惊喜道:“贺哥哥来了吗?”
傅铮瞥了她一眼,“吃饭。”
傅天仙像刚吹起来的气球又被扎破了一样,慢慢缩了回去。
傅铮放下碗筷,亲自去迎接贺乐天。
月光下,乐天正站在院子的雕塑旁边满面愁容,见傅铮走出来,忙迎了上去,已是用了哀求的语调,“四叔,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傅铮借着月光看他,贺乐天的脸很适合这种神情,哀婉动人,红艳艳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全是小动物乞怜一般的目光,傅铮欣赏了一番他的表情之后,冷酷道:“不成。”
乐天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四叔,你要怎样才肯救我的朋友?”
傅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怎样?”贺乐天说的好似他对他有所图似的。
乐天没辙了,恳切道:“四叔,他真的是我极好的朋友,我们志趣相投一起创办了报社,我们是伙伴也是战友,失去他对于我来说等同于失去了一条手臂,四叔,求你救救他,就这一次,我会一生尊敬您感激您的,以后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傅铮一直无动于衷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神情终于变了变,“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乐天慢慢点头,机会给你了,你可千万要中用啊。
傅铮偏过脸,四处望了一下,手指了指一边的浅池子,“去,抓条鱼来玩玩。”
乐天:……
池子不深,因是夏夜,池水的温度不高不低,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乐天脱了鞋袜挽起裤脚在里头两手费力地抓鱼。
那些鱼看着懒懒散散的模样,乐天一下水,它们又动起来了,一个比一个灵活,简直像是要跃龙门一样的气势,乐天抓了半天,浑身都弄湿了也没抓到一条。
池子下头铺着的都是鹅卵石,他站得脚疼,过一会儿还要爬上岸歇歇,如此反复几次,再爬上岸时乐天已经气喘吁吁。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的傅铮也走过来了,站在池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贺乐天,表情是淡淡的,很能威吓人,反正乐天是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任何情绪,咬了咬牙再次下水。
这次,他屏息凝神站在那盯着一条胖胖的黑红金鱼,瞄准了下手,两手猛地扑下去,捞起来还是一捧水,那条黑红的金鱼早从他的腿边蹿过去了。
乐天懊恼地甩了甩手,一个没站稳‘哗啦’一下倒在了池子里,傅铮静静地看着贺乐天在浅的刚没过膝盖的池子里扑腾,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忙伸手把人捞了起来。
贺乐天痛苦地抱着脚,语气里带了点哭腔,“四叔,我踢到了块大石头。”
傅铮见了他落花流水的模样,心中浮现一点奇异的感觉,说不清楚,把人顺手直接抱了起来往里走,“别胡说,这小池子里铺的都是小鹅卵石,哪里来的大石头。”
乐天快疼死了,眼里滚了两行泪,“四叔,你救救他吧。”
傅铮抱着人走进偏厅,‘唔’了一声,心想鱼也没抓着,还要丢个大脸,真是亏了,怀里抱着的贺乐天似是吃不住疼,小声地呜咽起来。
傅铮把人依旧抱回了贺乐天住的那屋,因为贺乐天浑身都**的,也没放回床上,把人放到了浴缸里,拧了温水放,抓了他的脚看,小脚趾红肿了一点,圆润的指甲旁渗出了一点红血丝,是该疼的。
傅铮抬头对泪眼朦胧的贺乐天道:“你的脚多大?”
乐天对傅铮的跳跃式话题适应良好,道:“39。”
傅铮‘哦’了一声,“你的朋友,我帮你救。”
乐天高兴道:“谢谢四叔。”
傅铮点了点头,“以后你就住在傅家。”
乐天:“啊?”
傅铮道:“每月准你回去住一两天,其余的时间都住在傅家。”
乐天默默不言,心想傅铮该不会真想让他做儿子吧。
傅铮抬手揪了一下他雪白的脚背,心想白赚个小子,这么一算就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