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忘川白眼以对,不知他在得意什么,前胸的伤口刚刚被剑鞘内的磁力场治愈,居然自己捅了自己一刀,现在又说些什么着三不找四的话,“你为什么用骨刀捅自己?”
“不是告诉你了,把哥哥的这条命都给你,以后若水和笙息会想保护我一样保护你。”露离说。
忘川无语,这和他拿刀捅自己有关系吗?
“你的伤口…”
露离揽着她转过身,两人的脚下仿佛踩在软塌上,一陷一陷的。
如此近的距离去看他们身后的女人,才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七窍流血。
露离移开捂住胸口的手,在女人的衣角上轻轻一扯。
女人的华服瞬间化成齑粉,簌簌而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好无损的白色骨架,然而骨架的中央有一颗鼓鼓跳动的心,一闪一闪的还发着幽蓝色的光。
忘川双目圆睁,像是被人扼住了嗓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只剩下一颗头颅的骨架。
露离随手接了一把华服散落的齑粉,尽数抹在胸口处,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淡淡道:“怕了?”
忘川愣了一下,道:“不怕。她为什么会是这样?”
露离迟疑片刻后说道:“看见那颗蓝色的心了吗?那里面住着母蛊蛾,它就像烈焰雌虫一样,是水冰幔层的霸主。每隔十年,地宫里都会选出给母蛊蛾的祭祀品,一般都是半骨人,但是祭祀品也分三六九等,低等的祭祀品只配喂养成群结队的冰蛾,只有被母蛊蛾选中的祭祀品,才会成为它的蛊。它会以半骨人的身体为蛊盅,血脉为养分,直到它繁衍出下一代的母蛊蛾为止。”
“那对这个人来说很残酷。”
忘川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白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人。
露离哀戚地勾了下嘴角,“人生存的法则本身就是残酷的,弱肉强食。而有些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忘川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好像很伤心。
父母于他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她并不能感同身受,但看他这样,她也不好受,她慢慢挪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她是你母亲?”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对,生我,未养我,恨我不救她。”
忘川有些诧异,“恨你不救她?”
露离耷拉下脑袋,反手握住她,“她以为只要让我当上花溢宫宫主,他们就不会让她成为祭祀品。可恰恰是我被选中成为花溢宫宫主的那一天,她被送到了水冰幔层。她离开的时候偷偷告诉我,如果我不救她,她就会死,死了之后就会日日夜夜纠缠我们父子。”
忘川实在不懂这其中复杂的利害关系,但听得出他言语间的无奈。
而且一路相处下来,她确定他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不过安慰人的话,她不会说,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就在他们两人默默无言时,冰棺外忽然砰砰两声巨响。
祭留满眼猩红,拽着弗降尘一同跃进了光井之中,不过却被挡在了冰棺之外。
祭留一气之下,挥动忌羁在看不见的冰棺上划了两下,离子剑遇上冰棺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祭留狰狞地面对着她,双眼的黑瞳全被柱星螅吞没了。而他身旁的弗降尘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惶惶不安地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隔着冰棺,外面的声音仿佛笼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忘川!”
虽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看口型也能猜出他在叫她。
忘川见他刚刚恢复一些的理智,似乎又有被柱星螅侵蚀的风险,隐隐有些着急。
这时露离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凉凉地说道:“又来这一套,老土!”
忘川奇怪地看他,问道:“什么这一套?”
“你还没看出来?他想用这种办法逼你出去。”露离早就看透了一切。
忘川倒是想清楚了,言简意赅道:“可我们迟早也得出去。”她说的是事实,但结合现实情况,露离难免想歪,于是一股陈年老醋又愤愤不平地溢出来了。
他十分不爽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出去?”
忘川没意会到他话里深意,只是就事论事道:“如果能找到办法,当然是。”
“记吃不记打!你怎么还想着救他?你这个小妹妹,摇摇摆摆的,像个风尾草。”露离捏紧了她的手腕,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生气了。
然而忘川根本不知道他生气了,只是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之后,她浑身消减下去的痒痛感又卷土重来,她有点喘不过气,“你别捏我。”
露离虽然气她心里还想着别人,但终究还是抵不过他心疼她,稍稍松开了她的手腕,气道:“你真是要我的命…”
“我哪有?”忘川咬牙忍着,出了一身冷汗,说话时有气无力的,像是在撒娇,“我是想让你活着出去。”
露离瞬间被她这一句话哄好了,脸色又好看了,“你是因为想让我活着,才急着出去?”
忘川点了点头,忽然瞥见他胸口处已经不流血了,想起他扯下身后那副骨架衣服时好像随手抓了一把齑粉抹在了自己的伤口上,想来应该是和他口中母蛊蛾有关,又往深处多想了一点后,隐隐有些明白了,轻声问道:“你是故意进来的?”
露离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是,我想做一件事。”
“忘川!”
冰棺外光井内,祭留拽着弗降尘还在叫她。
那些抬着冰棺的冰蛾,在凭空消失之后,又纷纷涌现,在光井壁折射的光线里宛如银河瀑布,倾泄而来。
而弗降尘起初一直耷拉着脑袋,后来听不到他们的回应后,慢慢地抬起头,满目绝望地隔着冰棺看着她。
忘川实在无法直视弗降尘的目光,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在弗降尘眼里,她像是依偎在露离的怀里。
其实她只是体力有些不支,就连说话都快听不到,只能靠的更近,才能让露离听清楚,“你想做什么?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