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餐桌晕黄烛光闪烁，陈松野挽起衬衫袖子，倒上四杯红酒。
“今晚辛苦你们，希望我们的朋友家人平安无事。”
“您客气了，保护业主是我们的职责。”年轻保安羞涩地说。
老保安贪婪抱紧酒杯，“陈先生，你没事就好，我们这贱命不值钱。”
陈松野摇摇头，“人命无分贵贱，如果你们有我的机遇，说不定能获得更高成就，我是运气好罢了。”
“陈先生……”
生活里难得一见的风度翩翩绅士，两个保安对他的好感更高了。
楚虞不动声色，陈松野一言一行温文儒雅，和平时镜头里光芒四射毫无差别。
被怪物追逐之后，他竟然能全身而退，甚至衣冠楚楚，发型都没乱。
精神状态良好，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陈松野甚至能睡得着觉。
“楚虞。”陈松野对上楚虞探究目光，善解人意地道：“我想和你谈谈。”
楚虞摁住背部冷硬刀柄，点点头。
半圆露台上月光如水，漆黑城市万籁俱寂，陈松野温润神态褪去，郑重其事地望着楚虞。
“我见到神的存在。”
楚虞一本正经说：“法律规定宣传迷信活动处十日拘留。”
陈松野转回头，“就在今晚，我遇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我快要死在它手里之时，我看到了一座售票厅。”
楚虞心中震动，但面无表情，似乎不感兴趣。
陈松野无声地笑出声，“也是，身为一个凡人，你永远不会明白觉醒者的力量有多伟大。”
“我们世界要完蛋了。”陈松野目光神采奕奕，“楚虞，我是神的选择，我会站上新世界的顶端。”
“现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在你面前，如果——你跟了我，我会保护你的。”
陈松野凑到他耳边，咬字有些暧昧意味。
楚虞侧身闪开，对他的雄心壮志毫无兴趣，“你把怪物杀了？”
“我对女孩子很绅士的。”陈松野笑起来，慢慢擦嘴角，“我请她吃顿烛光晚餐，毕竟她是我的狂热粉丝。”
桌上烛光不知何时熄灭，两个黑影仿佛吊在空中。
楚虞掀开打火机，年轻保安狰狞惊恐面容落入眼底，死气沉沉眼眸正盯着楚虞。
老保安挂在吊灯另侧，脑袋耷拉胸口，颅顶一个漆黑窟窿，脑髓消失的一干二净。
血腥刺鼻味道无孔不入，楚虞凝住呼吸，捏着打火机，抬头望向天花板。
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看不清穹顶的颜色，怪物不在这里。
陈松野摘下保安胸口名牌，放在洁白餐盘中，虔诚双手合十，“感谢凡人的奉献，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我向你们承诺，新世界的里程碑将记录你们的……呃！”
咚——
陈松野狼狈趴在餐桌，俊俏脸沾满餐盘里的汤汁，脊背一个黑脚印。
去你妈的。
楚虞冷笑一声，顺着蜘蛛网的纹路向前走，陈松野家很大，厨房有扇供保姆出入的门，直达楼梯间，此时半掩。
“楚虞，你别找死！”陈松野提醒。
楚虞最喜欢两样东西，挑战，危险，缺一不可。
三天前，他见到陈松野口中的“售票厅”。
浓厚黑色浇筑成电话亭形状，外部黑墙全封闭，边角雕刻精致盛开玫瑰，正中镶嵌一根银色钉子，垂吊复古红木牌写着——售票厅。
楚虞半夜醒来，它无声无息出现在床边。
占据逼仄狭窄卧室大半空间，将房东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古董衣柜挡的严实。
来自虚空之中的声音徐徐道来。
“真实游戏”来自高纬度世界，每一轮会挑选100名来自不同空间玩家参与求生游戏，副本不限于末世、灵异、杀戮，奇幻，这些副本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之中。
如同楚虞所处的世界，现在沦为了副本之一。
游戏的任务分为两种——主线和支线。
主线为存活任务，玩家在世界存活27天可获得奖励游戏币，赢得前往下一世界门票。
支线任务则由玩家自行触发，完成可获得一定奖励，失败则取消游戏资格。
为什么主线没有失败处罚？
因为处罚死人毫无意义。
当然，作为游戏主神不会让玩家白白送死，每一位玩家会获得独一无二天赋异能。
“幸运的觉醒者，推开这扇门，门后是神赐予你的天赋。”
楚虞淡声道：“滚。”
“我们只能向即将死亡的玩家发出邀请，如果不接收邀请，你将必死无疑。”
“……”
楚虞站在那扇门前，用力握住冰冷门把手，下一秒——
他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
没有气流，没有声音，仿佛身处宇宙的最深处。
四周化不开的浓厚黑雾，楚虞伸进手臂，摸不到任何东西。
虚空中声音打破平静，“天赋系统分为七种，自然、操控、召唤、心灵、语言、灵能、体质。”
“每一样天赋系统分类下有无数种天赋异能，神赐予你第一个天赋异能，其他只能通过任务获取。”
楚虞出声问：“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的天赋是自然，你打开门是生机盎然，操控是不断分解重组的万物，心灵是深层脑世界……”
没有一种天赋系统和眼前死寂黑暗有关联。
楚虞冷笑，玄不改非，这就是黑锦鲤的命运么？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道陌生声音，清晰柔和，穿透一切黑雾——
【欢迎回来！】
【您的天赋系统是——起源。】
……
楚虞用刀鞘撞开门，楼梯间一片漆黑。
熄灭打火机，他微微眯起眼，双手握住陌刀，警惕地向前走去。
那东西似乎被什么吸引走了，楼道顶上留下两行泛光湿渍，像蜗牛爬过痕迹。
楚虞顺着痕迹走到一层宽阔大厅，蜘蛛网消失的无影无踪，突然，广场传来“砰”一声巨响。
余音回荡在空旷楼宇。
一零式的□□，楚虞耳尖动动，这款□□大部分警用，看来有人遇上麻烦了。
压抑整夜的居民们听到枪声，纷纷推开窗，向来救援的警察质问。
“大过年的又停电又断信号，哪来的狒狒满街跑？我每年交上百万的税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为我服务的？”
“狒狒从动物园跑出来而已，你至于开枪打它吗！？你们当警察的有没有爱心！”
“喂！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虐待野生动物！”
砰砰砰——
枪声持续不断，喧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黑漆漆楼宇里一双双眼睛躲进窗帘后，凝视月光下寂静阴森的中心广场。
十发子弹，全部打完，楚虞从墙后探出头。
巨大黑影蹲在花坛边沿，身上穿的夹克被充满肉瘤的肢体撑裂，白色棉絮飞舞半空，大腿突出肌肉凝结成大块，两只属于人类的脚如同镰刀勾住地面。
血红色的脸上肌肉纤维交错，黑框眼镜斜挂在耳朵上，空留眼白的瞳仁盯着眼前猎物。
躺在地上的女人嘶哑声音费力喝道：“神调局第三分队支队长徐霜眠，向锦富苑群众求助，请在信号接通后拨打100756，告知神调局此地有变异者。”
怪物不耐心地抓挠地面，尖锐指甲下大理石四分五裂。
“形势严峻，请群众紧闭门窗，勿要出门，等待救援到达……”
徐霜眠胸膛剧烈起伏，喷出一大口血。
“不就是大狒狒吗？你当我没见过世面，电什么时候来？我还要和女朋友视频！！”
“你还是警察呢，枪法太差了！连个狒狒都打不中！”
……
被居民称为“大狒狒”的怪物猛地站起来，三米高的身影如同一座巨型雕塑，嘴巴裂开到耳根，仰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哮。
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楚虞摁住耳廓，耳膜都快被刺破了。
四周万籁俱静，不见方才发言的人出声。
怪物涎水滴滴答答，三条乌黑舌头在嘴里纠缠飞舞，猛地朝徐霜眠飞扑过去——
徐霜眠嗅到怪物身上的腥臭，绝望闭上眼，后悔没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就在此时，徐霜眠腰窝猛地刺痛，有人将她踢开了，一道瘦削的身影迎上怪物，怪物庞大身子刹不住车，将楚虞整个覆压身下。
尘土飞扬。
徐霜眠的职业素养令她快速起身，想把楚虞从怪物拉出来，但晚一步，大片鲜红血液从怪物身下渗出来。
出血量太大了，徐霜眠忍痛，幽幽叹息，“小兄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虞。”
闷闷的声音从怪物身下传来。
徐霜眠目瞪口呆，“你没死？”
楚虞掀开怪物沉甸甸身体，站起身，单腿踩住尸体，借力拔出深深插进怪物胸口的陌刀。
一息尚存怪物猛地抽搐，像案板上的鱼弹跳，丑陋扭曲的脸露出解脱释然的笑容，干涩嗓子里无声张合。
像是在说遗言。
徐霜眠看尸体，又看全身是血，修罗一般楚虞，“小帅哥，你刚怎么笃定能一击致命？”
“碰巧而已。”楚虞淡声说。
徐霜眠仔细查看伤口，怪物心脏萎缩，婴儿拳头大小，属于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能在几乎一瞬间找到弱点，并且出刀迅速精准，力度狠毒，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实力。
“这也太碰巧了。”徐霜眠不由感叹。
楚虞扯起怪物衣服一角，擦干陌刀血迹，“你没事吧？”
徐霜眠苍白脸上挤出笑容，“没事的，断了两根肋骨罢了。”
楚虞点点头，“小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徐霜眠：“……”
刀柄挑起怪物瘫软左臂，楚虞弯腰凑近，“这有行字。”
怪物手臂皮肤像干枯树藤，挤满人眼大小红色肉瘤，布满纵横交错的血迹，活生生用指甲一行一行抠出来的！
密密麻麻一行行字——
“它在看着我！”
楚虞寒毛倒竖，拎起怪物黑框眼镜，随手揣进风衣口袋，合上樟脑丸一样的眼睛。
他摸摸怪物的外套，抽出一本褐皮日记本，上角烫金字迹写明—穷奇生物科技工作。
徐霜眠很有眼力劲，立即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帅哥，你不害怕？”
阴森诡异的夜晚，扭曲的怪物尸体，持有枪械来历不明的女人，普通人早已魂不守舍，楚虞从善如流，仿佛司空见惯。
楚虞挑眉，翻开封皮，“你怕了？”
“嗨！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太恐怖了，我差点被它吃了。”徐霜眠咂咂嘴。
楚虞思忖，努力递出鼓励目光，“它会直接咬断你大动脉，一点都不痛的，不要怕。”
徐霜眠顿时语塞，太会安慰人了。
书写者字迹标准楷书，工整漂亮，前几页记录鸡毛蒜皮的小事。
网上抄的菜谱，自己整理的旅游攻略，宠物护理知识，还有读书笔记，生活感悟。
楚虞看出书写者收入不菲，爱好广泛，颇具生活情调。
芸芸众生中普通又幸福的人，直到三个月前的某天，突然天翻地覆。
‘有双眼睛在通风口盯着我，我掀开顶盖，什么都没有’
‘收银员为什么多看我一眼？她一定偷了我的钱！王八蛋！’
‘我看到总监舌头也分叉了，像蛇一样，哈哈哈活该，真想拿剪刀给他剪下来！’
楚虞的目光在“也”字上停顿。
看来书写者出现相同状况。
‘公司在研究什么？我受不了了，今晚要留在研究所，看看公司到底在干什么！’
日记到此为止的纸张一尘不染，书写者是个爱干净的人。
再往下纸张泛黄发臭，喷溅圆点的水渍像干透脓液，字仿佛是毕加索的油画，扭曲分裂，如同用爪子在纸上乱画出来。
书写者仿佛身处精神濒临崩溃状态。
‘哈哈哈哈哈，它又在看着我，穷奇公司疯了，我们是变异实验品！一把火烧了这个地狱！’
‘我逃出来了！我要记录变异过程，以便后来医学研究，这是我能为世界做出的最后贡献。’
‘1-3天：我的皮肤坚硬裂开，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色肌肉纹理，痛觉消失，多巴胺疯狂飙升，心跳达到每分钟200次。邻居家孩子被我吓哭了，觉得我是怪物吗？今晚就该杀了他全家！’
‘第4天：我的身体膨胀了两倍。我好饿，咬死家里的狗，好香，早该吃了它，居然敢冲着我吠。’
‘第5天：妈妈打电话问我最近状况，我已经不能发音了，贱人明知故问，我该把她剁成一块一块，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第6天：不是变异！是感染！
这是人类病毒史上的撒旦！
我扎了自己一刀，片刻的清醒马上要结束了。
易。
希望你看到这本日记。
世界丑陋，但并不黑暗。’
至此日记结束。
徐霜眠啧啧几声，“这家伙没变异之前，就是个神经病。”
楚虞坐在花坛沿，手肘压在膝盖，双手交叠搭在鼻尖，这是他思考时惯用姿势。
看完日记他的第一感觉是“分裂”。
前后反差判若两人，一个温和善良，热爱生活的人，突然一转脸变成疯狂嗜血的恶魔。
这个过程只用短短几天。
楚虞隐约猜到，书写者身体变化是显性的，而隐性是他逐渐丧失本性，脑子只剩下愤恨和杀戮！
正当他要深入思考，脑海传来系统清晰提示音。
【支线任务已触发：穷奇生物科技的秘密】
【任务目标：探索穷奇生物公司】
【任务人数：5人】
【任务奖励：触发支线任务者300点数、随机特殊物品*1,其余参与者200点数,随机特殊物品*1】
【隐藏任务奖励：一项天赋异能激活】
【是否立即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