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首席先生不到四十，长相谈不上英俊，有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刚愎、眉眼蕴含猛狮般的雄力。
一张静态单薄图片，隔着全息投影，依旧能感觉到非比寻常的气质。
楚虞嘴角隐隐上扬，笑那一串称号，还以为是很多人呢。
男人转过身，手掌摁在胸口，两排的护卫齐刷刷单膝跪地，望着首席先生的眼神崇拜激昂。
“伟大的首席先生，感谢您给予我们新的家园，我们永远视您为父亲，敬爱、拥戴，忠诚与您。”
男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在场每一个人。
大家的表情各异，吃惊的、茫然的、嘲弄的、期待的，如同从现代文明史一脚跨进了封建王朝，还没有适应这种华丽浮夸的氛围。
男人真诚歌功颂德，从首席的父母一直赞美到首席建立地下避难所，足足一个小时。
楚虞看他轻车驾熟，每来一批人都要吹一波，深感不易。
“首席先生欢迎你们来到理想城，为了对大家的实力有一个了解，我们设置一道考核，只要能通过考核任务，就能获取我们理想城的居住资格。”男人说道正题。
台下一道很小的声音说：“你们不是说不需要任何条件吗？”
男人敏锐目光扫过去，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可以选择不参加，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参与考核，但只有赢得考核，才能进入理想城避难所。”
鸦雀无声。
不论是自愿、还是被动，手无寸铁的人们到了这，只能听理想城的。
“很好，看来大家没有意见。”男人接着说，“请各位来台前抽取卡号，我们会按照抽签来分别分派任务及组队。”
楚虞明白自己是黑锦鲤，凭运气的好事从来轮不上他，索性早早排队，随便抽张卡。
将近三千人不是小数目，光是抽卡需要大半天，楚虞轻巧跃上废弃过山车道，居高临下观察众人。
这打眼一看，看出不少问题。
荒原上楚虞曾经瞅过几眼人群，男女比列差不多，老人很少，大部分人处于壮年，毕竟能从各市各省开车逃出来，体力是第一要素。
但理想城的三千个人里，女性占将近七成，而且都很年轻，男人也像楚虞这样的年纪，很少见到拖家带口的中年人。
如果理想城的初衷是为了敛财，掌握全世界财富，那无异于抛弃最富裕，最肯花钱求平安的一批人，反而选择积蓄单薄的年轻人。
楚虞十指交叠，抵在鼻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理想城这个名字，来自于柏拉图创作的《理想国》。
描述了一个哲学家眼中世界该有的模样，创造一个绝对正义、善良、公平的人类居所，理想城的初衷或许是这样。
“哎！你加入神调局了？”
急躁干哑声音从楚虞背后传来，楚虞回过头，一个瘦猴似的人趴在台阶，露出精明的眼睛。
楚虞此时穿的神调局黑色迷彩制服，连帽外套宽松，修身裤子束进皮靴里，干净飒爽。
男人见他神情沉静，小心翼翼从台阶爬上来，“别开枪，我叫庄小思，是你粉丝。”
“……”
楚虞端量他，庄小思穿件破烂羽绒服，边角露出棉絮，号数比他身形还小，看款式是女式，领口拉链由于外力撕扯崩坏，灰色袖子几点深灰，像干涸血迹。
庄小思对上他眼神，嘿嘿一笑，双手抄进羽绒服兜里，“这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知道捡人东西不对，但太冷了……”
楚虞颔首，瞥一眼腰间别的薛定谔手/枪，开门见山，“你想做什么？”
“我听说要去外面做任务考核，我这不胆子小嘛，刚看你有枪，咱俩组一伙吧？”庄小思眼巴巴看着他。
楚虞抬眼，乌黑浓郁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庄小思，仿佛能把人看穿。
庄小思吞吞口水，不敢与他对视，讪笑道：“你别见外，我以前是个星探，见过你照片，对你印象很深刻，你长得真俊，可惜没生到好时候，不然你肯定能火。”
楚虞眯起眼，果断拒绝，“抱歉，我不和任何人组队。”
副本里遇上四个队友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楚虞对乔伊的作为依然心有余悸，暂时不相信任何人。
“嗨！没什么！”庄小思爽朗大笑，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认识一下，交个新朋友，以后互相关照！”
楚虞单手接过，娱乐公司的艺人猎头，在末世前负责满大街闲逛，寻找路人里的好苗子，他随意塞进口袋里，意思很明白，你可以走了。
庄小思朝他鞠躬，笑眯眯地离开。
三个小时后，考核任务分配完毕。
白色卡车再次驶入园区，人们以为又来新人时，车门打开，满载整齐叠放的木头箱子，抱着枪的战士面无表情立在车厢里。
方才的男人再次出现，立在高台上俯视众人，“为了向首席先生证明你们身上的美好品德值得延续，我们会安排车辆送各位前往一些变异人出没的地方，只要你有勇气杀死一个变异人，就能顺利获得居住资格！”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炸裂了，末日以来，大家见识过变异人的可怕，嗜血疯狂，所到之处血海尸山，令人毛骨悚然，普通人怎么可能杀死变异人？
男人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现在请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的人有奖励。”
“第一个，如果见到刚才屏幕上那位先生，该怎么称呼？”
吵杂的人群喧哗，根本没人注意倾听，大家还沉浸在面对变异人的恐惧里。
“首席先生！”一道声音大喊。
男人目光停顿在年轻女孩身上，赞赏点头，抬起手，车厢里的战士掀开箱子，捞起一把步/枪扔给女孩。
女孩满脸震惊，转瞬欣喜若狂地抱进怀里。
枪，现在比黄金还好。
只要手里有枪，可以掠夺一切生存资源，食物、水、衣服全有了。
众人看愣了，立即有人跟着喊道：“首席先生！”
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战士将枪抛向答对问题的人群。
男人眼底带笑，“很好，现在第二个问题。”
“谁是世界的救世主，谁给予我们家园和食物？”
原本质疑理想城浓厚邪/教氛围的人，瞬间全部倒戈，人人面色兴奋，一起喊道：“首席先生！”
还有人嫌不够，“是崇高的首席先生！”
“人类的慈父！全世界人民的救世主！”
战士再次将步/枪发给众人，大家喜笑颜开，好奇地摸着手中致命武器。
那些坚持自我，不愿吹捧首席先生的人开始慌了，大家都没有枪是一回事，拳头拼拳头，总能打个你死我活，大部分人有枪，而自己没枪，那不就是粮仓和吸血包？
楚虞不得不佩服的手段，软硬兼施，先礼后兵，完美利用人的心理，顷刻间瓦解防备心理，让大家心甘情愿信奉首席先生。
男人满意地大笑，“很好，第三个问题。”
“如果身边的人出现对首席先生不敬的言论，我们该怎么做？”
“举报他！”
“通知你们！”
“告诉首席先生！”
激动人声混乱交织在一起，没有出现正确答案，男人静静地看着众人，直到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在冬季寒冷的空气里如雪冰冷，穿透人群直达耳底——
“杀了他。”
众人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楚虞后背着陌刀，单手抄在口袋，说完这句残忍至极的话，他轻轻一笑。
这人疯了吧……
一双双震惊眼睛注视下，男人赞许地点头，“很好，你答对了，你想要什么枪？”
全场哗然。
楚虞努努下颚，示意战士手中的a/k/47,“我要你们的枪。”
比起众人拿的淘汰□□，a/k/47性能更稳定。
男人一抬手，战士解下步/枪抛给楚虞，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楚虞，眼底露出欣赏之意，“你叫什么名字？”
楚虞将枪带快速系在背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离去。
人群里的庄小思深深注视他，神色莫测。
旁边站着个威武大汉，满脸担忧，“他拿到枪了，我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庄小思左右观察，压低声音，“我们不也有枪吗？”
大汉摸摸手里的枪柄，“我不会开枪啊，我连弹夹在哪都找不到……”
普通人这辈子第一次摸到枪，和游戏里完全不同，这玩意沉的要命，结构复杂，后坐力极强，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弹骨折。
庄小思白他一眼，信心满满，“你怕什么，我们可是觉醒者，还弄不死他？”
“可是……”大汉忧心忡忡，“你刚不是测了么，他也是觉醒者。”
庄小思神情阴沉，“我只能感受到他是觉醒者，却感受不到他的异能状态，他现在没有异能。”
“怎么会有觉醒者没有异能？”大汉错愕地问。
【庄小思的天赋异能——超级星探的鉴赏能力】
【异能描述：作为星探必须具备高超鉴赏能力，在芸芸众生之中选出最亮眼的新星，发送一张星探名片给目标，即可获取目标的异能状态，轻松获取目标潜质。】
庄小思感受到楚虞是位觉醒者，但他的异能无法察觉，这种情况只有一种现象可以解释。
目标所有异能正在冷却期，暂时无法使用。
大汉听完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杀一个菜鸡可太轻松了。”
庄小思拍拍他的肩膀，“你怕什么？我们三个都是本世界d级觉醒者，他还能比我们强？”
“说的也是。”大汉点点头，“他这么容易杀，理想城干嘛还要找我们两个觉醒者，直接让守卫拿枪干掉他就行啊！”
庄小思冷笑一声，“你真是蠢，我们刚加入理想城，他是给我们出的考核题，不杀他怎么向理想城证明我们的能力？”
大汉恍然大悟，恶狠狠道：“难怪把我们分在一个考核组队里，我们一上车就找机会弄死他！”
“那可不行。”庄小思摩拳擦掌，“明天的考核理想城最顶层的人全会直播观看，一刀把他砍了多没意思？我们要猫捉老鼠一样，先抓了他，再放，把他折磨的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