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朕不是赐予你二百头猎物?如今猎物何在?”就连皇帝也按耐不住,直盯着煌夜问道。
而大皇子看到煌夜的帐篷里进去很多人,却不见有人扛着猎物出来清点,便好奇地凑过去看。
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九弟不是自暴自弃了吧,偷了他的猎物之后,好歹还剩下三日,再怎么不济也能捉个七八十头的。
“那些猎物儿臣全分发给士兵、以及管围的下人果腹了。”煌夜说道,“要是放久了,臭了,也就无用了。”
“你的想法是好,可是……”皇帝纳闷地道,“你拿什么去和其他兄弟的比?耀祖的帐篷如此之满,你的却是空无一物。”
“父皇,请稍候。”煌夜拱手说道,接着唤来童仆卫卿,让他掀去帐幕上的窗帘,因为猎物尸体极易腐烂发臭,所以帐篷上设计有六个窗洞,平时都有布遮盖着。
卫卿跑到每一扇窗户前,挑开了上面厚厚的油布,众人则静静地、惊讶地、不明所以地站在篷内,脸上写满了困惑不解。
忽然,一阵狂风卷入账内,因为敞开了窗户,而顶部是密闭的,大风一下子撑开了帐篷,每一个角落都朝外鼓出,好像装满了东西一样。
“父皇,此帐已满,请您过目。”煌夜这时才对皇帝拱手说道。
“这……”皇帝似乎也没想到,可以用这个法子装满帐篷,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惊讶。
“这算什么玩意?”大皇子冲入进来道,“你少唬弄父皇!只不过是风灌满了帐篷!”
“皇兄息怒,您说的对,就是风灌满了帐篷。”煌夜不惊不惧地道,“父皇的圣旨上说,装满帐篷即可,并没有指明是什么东西,因此只要帐篷满了,我便达成了任务。”
“这想法可真是新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人开始啧啧称其地附和,甚至觉得煌夜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不愧是当今的神童!
“父皇,秋狝大典旨在庆贺丰收、修德安民。为装满十四座帐篷,而涂炭河谷上的生灵,儿臣以为不妥,故想出此对策,还望父皇谅解。”
“依你这么说,倒是父皇的错了?”大皇子抓住煌夜的话柄,厉声指责道,“既是围猎,怎么可以不打猎?”
“像皇兄那样把怀孕的母鹿都射杀死吗?”煌夜反唇相讥。
众臣回想起大皇子的帐篷内的猎物,确实可以用“惨不忍睹”这四字来形容。那些大腹便便的母鹿,或者才出生不久的箭猪、羚羊,全都挤堆在一起,大睁的兽眼里,似乎还留有临死前的恐惧。
真让人不忍直视,更不愿看着那好比山堆一样的尸体。
“父皇,九弟这是强词夺理!明明是他没这个本事,还嫌我射猎得多!”大皇子转而向皇帝说道,请求公断。
没想到皇帝只是拧起他的眉,沉吟片刻后道:“午后进行射箭比试,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父皇!您怎么能偏心呢?”见父皇对煌夜的所作所为不予置评,继续进行皇子们的比试,大皇子非常不甘心。
皇上瞪了他一眼,立刻有大臣拉住大皇子的衣袖,让他千万要冷静。
“儿臣遵旨。”煌夜以及其他的皇子全都躬身领命。
皇帝看了怒气未消的长子,又看了眼沉静如水的九子,才转身走出帐篷,大臣们也都一一退下,这装满帐篷的比试到底是谁赢了,一时间竟没有定论。
午后的比试,原本是一场集合王公大臣,举行摔跤、射箭、套马等的喜庆活动,但因为上午的结果悬而未定,这几场技艺游戏就变得□□味浓重起来。
可是不论怎样,煌夜的武艺更胜一筹,射箭百步穿杨、骑马金鸡独立,技艺高超,大皇子又无法明目张胆地作弊,因此煌夜拿到了第一名。
到了夜晚,河谷上摆起绚丽多彩的龙灯阵,一百名宫伎在龙灯中间甩着桃红水袖,快速旋转着,跳出一曲美妙绝伦的百花舞。
淳于炆高高在上,欣赏着这场令人目眩的盛宴,心思却全不在里面。
“皇上,您尝一口罢。”一旁,年轻貌美的云妃把一枚鲜果肉,塞入皇帝的口内,“这西域的果子真的好甜。”
云妃,原是一名宫廷舞伎,因身材妖、、娆、舞姿卓绝又善于逢迎,深得炆帝的宠爱。一日得沐圣恩之后便有了身孕,诞下一位公主。
淳于炆便册封她为妃,命其长伴左右,这也是除皇后之外,炆帝最喜爱的女人。
“嗯。”只有云妃娇媚的笑容,才能让淳于炆舒展了眉头,轻捏住她的手,两人正你侬我侬时,赵国维到了。
“你先退下。”淳于炆正色道,云妃便识趣地告退了。
“皇上,您考虑得怎么样?”赵国维开门见山,急切地说道,“明日总得公布第一名是谁吧?”
“爱将,这事朕的心里有数,可是……”淳于炆应道,“只怕做出一个错误的选择。”
“何出此言?”
淳于炆沉吟了半晌,道出心声,“夜儿沉稳聪慧,祖儿鲁莽无知,但夜儿之母萍妃,乃青鹿国之末代公主,倘若她借机复兴青鹿,岂不是大燕之祸害?”
根据一些古老的传闻,青鹿国有一套可以称霸武林、一统江山的绝学,这才是淳于炆打定主意要毁灭小小青鹿的原因,最初的和亲只不过是打探他们的虚实,一旦吃准可以消灭,便毫不留情地下手了!
“如此听来,皇上是觉得九殿下煌夜,应当被立为太子?”赵国维听到这话,不但不觉得头疼,反而很高兴,按捺不住地又问了一遍。
“正是。”淳于炆面对这个心腹大将军也不再隐瞒,从头到尾说明了缘由。
原来,淳于炆出题的时候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注明皇子们的帐篷,必须是用猎物装满的。
至于该用什么来填满,淳于炆自个儿也不清楚,只是很期待皇子们的表现,可惜的是只有煌夜看出来了,还应对得如此出色,让人心服口服,这等聪明才智,早已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
淳于炆没有当即公布立他为太子,是不想大皇子闹事,其实在每位皇子身边,他都留有一个密探,这也是炆帝惯用的招数。
隐藏在煌夜身边的探子就是骑士首领骆德,他虽然被大皇子派去的刺客杀死,但骆德早已将大皇子的不轨行为,通过密折告知炆帝。
大皇子表面恭顺好学,实则狡诈、贪婪,毫无恻隐之心,是不能立为太子的,他登基之日,就是生灵涂炭、百姓苦难之时。
但是大皇子仗着“无嫡可立,势必立长”这一舆论,控制着太后和百官,齐齐向他施压,这让炆帝感到皇权受到威胁。
大皇子的夺嗣活动即阴险又毒辣,连向来心狠的炆帝都感到头皮发麻,虽然皇子间的斗争本来就是兵戎相见,血肉横飞。他当年也是踏着同胞兄弟的鲜血登基帝位的,但这几个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炆帝不愿看见这种手足相残的场面。
“皇上之智愚臣不及万一!”听完皇帝的话,赵国维先是拍马了一番,然后又故作姿态地道,“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讲吧。”淳于炆颔首道。
“皇上想要册立九殿下为太子,实乃明智之选,是黎民百姓之万福,至于萍娘娘……”赵国维吞吐起来。
“如何?”
“老臣以为皇上忧虑得极是,故恳请陛下下一道密旨,赐死萍妃娘娘,以绝后患!”
“这……!”淳于炆虽说不爱这个妃子,但始终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有些不忍心。
“这是得以两全的办法,皇上,切不可妇人之仁,误了国家大事!”赵国维激昂地道,他要力保煌夜上位,至于那个亡国公主死不足惜!
“那……就这样罢。”俗话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淳于炆不禁握紧拳头,下起狠心,“等夜儿册立之日,就赐她三尺白绫……”
“不,皇上,未免夜长梦多,走漏了风声,还是尽快的好。”赵国维担心皇帝会反悔,又不立煌夜为太子了,主动请缨道,“老臣今晚就可派出特使,快马加鞭,明日就能赶回皇城,将这事情安排妥当。”
“唉,依了你罢。”萍妃早晚都难逃一死,淳于炆长叹道。
“老臣领旨!”赵国维并非第一次做这种勾当,知道如何布置,既可以处死萍妃又不让煌夜起疑。
淳于炆一摆手,赵国维起身辞别而去。
“皇上,您看她们跳得多好。”云妃见他们商谈完了,便又缠上来,柔情万种,努力排解着皇帝的忧心。
“爱妃,朕今晚是没这心情了……。”淳于炆依然愁眉不展,坐不了多久,便起身叫停了歌舞,带着云妃摆驾回寝帐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