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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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艳蝶》的宣传情况被提前,这次倒是不用太愁院线,这样的人气多得是人前来谈合同。

应肃借着这股东风下发了软文,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那么几样:认真制作,资金不足甚至副导演自掏腰包倒卖房车,徐缭义气顶上男主避免了剧组解散。不提李松群这事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说说剧组的难处,其实说到头来无非是情怀跟卖惨这两个词。

本来应肃准备的就多是软广,哪知道陈影推波助澜了一番,省下不少钱来,本想分些钱在硬广上面宣传,可仔细想了想,《艳蝶》如今的主打情况是缺钱,如果推行硬广,难免会被网民认为是欺骗。有时候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网民想要看到什么,想怎么看,在缺乏自主思考能力的盲从情况下,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资金不足就等于掏不出甚至一百块钱来。

加上徐缭的粉丝自发组成自来水军,帮忙宣传演员拍摄时的艰辛努力,剧组遇到的麻烦跟用心程度,她们一直跟着直播,算是第一批人,配合应肃下放的一些软文,视频跟文字配合的恰到好处,引起大量转发,情况暂时对《艳蝶》有利。

倒也不必急着硬广。

这会儿时间尚不算长,人们的忘性不至于那么大,《艳蝶》活跃于众人眼中,不知不觉时光荏苒,刘正业倒也能体谅徐缭的情况,只要提前打过招呼,也由着他参加《艳蝶》相关的活动跟试映还有点映会,徐缭匆匆去匆匆回,没落下一场戏份,《暗龙》拍到后期磨合渐好,刘正业的脾气也随着ng次数的减少而越发温和。

徐缭在两个剧组里来回跑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网络上好像铺天盖地的全是《艳蝶》的海报跟预告片,剧组还放出早有准备的幕后花絮跟一些角色采访,引起影迷兴趣。工作让他疲于奔命,感觉自己未来的人生压根看不到曙光,在这样的忙碌下,徐缭终于迎来了《艳蝶》的首映式。

首映能给徐缭的票基本上都在应肃手里,经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又为这些票准备了一些小活动,除了几个粉头,还有几张以抽奖方式落在了其他粉丝手中。关莫磊同为《艳蝶》的配角,《艳蝶》剧组自然也邀请了他,而徐缭跟关莫磊一商议,最终决定把蒙阳也一块儿带过去,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艳蝶》这会儿名气虽大,但事实上虚得很,近来热度降低,疲态已经显露出来,点映跟试映上媒体的评价只是普通,最糟得是还有讥讽这是个不伦不类的风景加花瓶的流水账电影,不过这种评论不多,应肃怀疑是有媒体故意哗众取宠,而看数据来讲,《艳蝶》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太差,只是发生之前那件事之后,暂时还不知道面向大众会是什么反应。

来参加首映式也许能蹭点热度,可也许说不好就惹得一身腥了。

蒙阳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满口答应,三个人腆着脸去刘正业那帮蒙阳请假,刘导挑了挑眉,还是放了他们一马,近来《暗龙》拍摄紧张,加上徐缭受到《艳蝶》那方面的舆论压力极大,他却全程保持状态没有落下,刘正业再是冷血无情,也怕把小孩子给摧残坏了,因此就当是给剧组休息一段时间。

韩云迟也发来了消息,他倒是想来帮徐缭走走红毯,不过他的经纪人还处于观望状态,不肯将人放心,便只好与徐缭致歉。

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徐缭并没有太过在意。

而再跟剧组全员见面,又觉得恍若隔世了。

首映前期剧组接到了知名网络公司森宿发来的访问邀请,网络直播眼下也相当火热,森宿一直在互联网这方面的大头,旗下服务包括搜索引擎、新闻、娱乐等等,这次发来邀请,大概也是想实现一次双赢,可见《艳蝶》如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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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备受关注。

本来徐缭不该缺席,应肃思考一段时间,却让剧组转告平台男主演不能出席,一来是考虑徐缭的身体的确吃不消,二来是他不太希望徐缭太频繁地断开拍戏的时间,不过他仍是要徐缭拍摄了一段道歉跟祝福的视频,准备在直播上放出。

徐缭对此并无意见,在剧组里收看了直播全程。

这次剧组专访属于商业互吹,森宿对《艳蝶》颇为友好,提前协商好了稿子,也没有太多故意刁难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贴合剧组拍摄情况跟角色理解之类的提问,这让剧组被李松群跟媒体折磨至今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全程气氛也算得上欢乐。

你爸爸到底是你爸爸,森宿自带流量,加上跟《艳蝶》的宣传大力投入,直播间人数相当惊人,虽然没到瘫痪服务器的地步,但是也的确卡着徐缭了。

等徐缭反复横跳进去的时候,采访已经略过开头了,柳茜正跟苏星灿还有岳辛杰等人跟观众道歉,而徐缭的视频刚刚放映完毕,他进来就见着自己英俊帅气的脸从大到无,柳茜等人在主持人的带领下鼓了鼓掌,然后开始正式采访。

主持人先对徐缭的不能到来表示了下遗憾,又中规中矩地提了几个问题,将气氛炒热,中间忽然提到一个问题:“拍摄过程中让各位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

几个男人说得都是出糗的事,一时气氛十分欢乐,柳茜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自然留着当大轴,她烫了一头大波浪卷,慵懒披在胸前,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并在一起,微微靠向了椅子,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其实是跟徐老师有关的。”

徐缭没能到场一起直播,到底是件遗憾的事,主持人对柳茜提起对方很是感到兴趣,便顺着话问了下去。

“我们有次拍水里的戏,我记得那会儿天其实很闷。”柳茜伸出食指抚了抚鼻翼,声音轻柔,“水底下在爆炸,然后吊威亚飞得很高,那段戏是我跟徐老师的打戏,其实我都习惯吊威亚了,可是在水上面,底下还有爆炸,感觉特别不同,我不知道是第几次下来,第几次休息的时候,我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要跟导演说今天不拍了。”

岳辛杰拿起话筒笑道:“你没跟我讲啊。”

柳茜也笑了笑道:“然后我站起来要过去跟徐老师谈一谈的时候,看到他在偷偷吃止痛片,到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从甜姐……甜姐是徐老师的助理,是从她那儿知道腰背受伤了。可当时不知,就觉得很难受,然后徐老师看见我,问我怎么了,他很关心我,跟我说不舒服的话帮我去跟导演说今天休息。”

“我只好说我也想吃一粒止痛片,他说这样不行,让我去休息,我当时哪还有什么休息的心啊,就觉得特别羞愧,找个借口跟徐老师要了一片止痛片,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拍了下去。”

主持人很上道,该欢乐就欢乐,该煽情就煽情,立刻进入了状态,感慨道:“那个时候剧组是真的很不容易啊,让我们为两位鼓掌。”

柳茜却红了眼圈,她低下头,直到主持人抽了纸巾递给她,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声跟大家道歉,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一段在这场访问里堪称画龙点睛之笔,尤其是柳茜泪洒现场被放在宣传最明显的地方,美人垂泪惹人怜惜,更何况又是如此励志的故事,加上男主角不在现场,效果更佳。徐缭当然不会傻到觉得柳茜纯粹是真情流露,这样的题目设置,这样的回答,这样恰到好处的爆点,没有人在之后提前筛选过稿子才有鬼。

想想柳茜这样的姑娘都学会了圈子里这一套,徐缭不由得很是唏嘘感慨,当然,作为受益者,他也没傻逼到觉得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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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能演,脸皮够厚,不要怕说出自己付出多少努力跟辛苦,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要是自己不发声,没有人会通过表象看到内在,会哭嚷的孩子才有奶吃,才能受到更多的关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作为《艳蝶》的男女主角,走红毯时徐缭是柳茜的男伴,而柳茜是徐缭的女伴,没人能抢他们俩的风头。

造型占去了准备的绝大一部分时间,徐缭与应肃久别重逢,心情并不是很激动,对方带他转了美容店跟近来潮流的衣服牌子,敲定造型后约好时间,第二日造型师在房车里使劲儿折腾徐缭的脸,恨不得给他脸上弄上三斤粉,而应肃冷眼旁观,忙忙碌碌地低头玩着手机。

可能是在解决办公相关的事情。

先到公司碰头,开保姆车去走红毯像什么样子,公司花钱租了豪车,徐缭来不及展现新造型就又被塞进了另一辆车子里,应肃摘下自己的腕表戴在他手上,仔细打量了会儿整体造型,确保无可挑剔后才微微笑了笑。

徐缭被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想借着车子往应肃身上挨,无奈他做好了准备,司机却经验十足,开车是四平八稳,压根不给他半点占经纪人便宜的机会,不由恼羞成怒,暗想以后首映式要摆在无人区里,最好道路坑坑洼洼,开起来能颠得人呕出心脏脾肺肾的那种。

没多会儿就到了场地,车窗外堪称盛况,几乎全是影迷跟记者,应肃推了推眼镜,他近来眼睛有些不适,不敢再戴隐形,平淡道:“准备好出场,保持微笑,带稳柳茜,别出任何差错,也别傻在现场,只管走下去。”

徐缭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他早到些,等了会儿柳茜的车,两人于红毯集合,相携而行,俊男美女向来是人们钟爱的话题,镁光灯疯狂闪起,两人保持微笑,谁都没有掉以轻心,只是柳茜到底第一次走红毯,几乎被闪光灯跟尖叫吓呆了,两人身体贴得相当紧密,徐缭胳膊都快被抓痛了。

无奈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好提醒,只能带着柳茜往下走去,好在对方紧张归紧张,微笑跟走路一个都没忘,唯有徐缭一个人知道,柳茜那双之后被报道为会说话的迷人双眼在走红毯时并非正欲勾魂夺魄,而是充满呆滞,被吓得不轻。

这一切对徐缭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并非第一次走红毯,却也是实打实地摆脱掉那些过往后人生头一遭,刚踏上红毯上倒还好些,走过小半,影迷与粉丝近乎沸腾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剧院,那些追随着镜头的闪光灯不断闪烁着,徐缭忽然感觉到大脑一阵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灵魂某个地方像是突兀的稳定下来,轻声细语地重复着:我喜欢这个样子。

快走到采访区的时候,柳茜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握着徐缭的胳膊,茫然而不知所措地问他:“原来红毯是这样子的?”她并不恐惧,那疑问从红唇里吐露出来,倒更像是一种狂热的喜悦,这个圈子撕扯人不吐骨头,却也能带来人最原始追求的东西。

被人关注。

那些追随的目光,那些狂热纯真的情感,那些毫不掩饰的迷恋……

“一般不是这样的,这次《艳蝶》的情况闹得太大,来了不少人。”徐缭低声与她说道,“这种盛况一般是比较大的大制作才有的,现在微笑挥手。”

柳茜如他手下的傀儡,按照他的指令行动,两人应付完记者,进入剧院,白苏也一道受邀前来,星尘公司总共就这么点班底,几乎全被抓了出来。蒙阳与关莫磊一早就到了,在一旁聊天,众人见着柳茜前来,于是急忙聚拢过来。

美人到哪儿都吃得开,柳茜虽是刚出道,但不像现下流行的女星那般幼美,大概是因为流行题材的缘故,而今的女星大多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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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小女人的美态,纯真可爱偏多的,少有柳茜这般张扬热烈的美,她今天穿了条低胸的红礼裙,波浪卷披在肩头,遮掩住空荡荡的肩膀,脖子处项链设计简洁,高跟鞋让本就不差的身高更具有压迫性,简直像朵猩红色的玫瑰。

几个大男人似众星捧月,将她围在当中。

徐缭今天也不差,应肃打算让他惊艳亮相,因此对他的造型有着严苛病态的要求。

本就英气的五官加重了这种锐气,撇去那些精致,鼻梁高挺,眼窝加深,饱满的嘴唇略微修浅了颜色,修身的西装裁剪得当,领口贴合脖颈,眉骨的伤早就好了,眉笔加深断层,他微皱起眉时,便显得不怒自威;然而神色微展,又予人春风拂面之感。

他站在镜头之下,气定神闲,再是矜持傲慢没有,忽然有人寻他说话,于是低下头来与对方笑谈,嘴角微微抿起,冷硬如雪消融,眼角眉梢皆是风情,顷刻间颠倒众生。

若非记者还记得这是一场首映礼,险些误会自己误闯了时尚大片的拍摄现场。

岳辛杰今天只能算是半个主角,大众对他的观众度不高,他带着家人从一边的嘉宾通道里偷跑,穿了件宝蓝色的毛衣,里头是加厚衬衫,看起来像是出门喝茶而不是要上自己第一部电影的首映式。

观众席陆陆续续进了场,主持人并不相熟,却是口灿莲花,一长串开场白也叫人不觉枯燥乏味,剧组走上舞台鞠躬致意,众人从头到尾自我介绍了一番,岳辛杰本该说些电影的好话,然而他憋了半天,最终只道:“我想该说的话大家都听多了,这部电影究竟如何,我选择让大家自己感受。”

这部电影从诞生到上映,演员承受的压力不少,可无疑最为煎熬的就是岳辛杰本人,徐缭深有体会,于是微笑着为他鼓了鼓掌。

底下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资深的影评人不置与否,剧组里的所有人顺着导演的意思回到台下找好自己的座位坐下。

绝大多数演员都没办法参与后期剪辑,更别提徐缭了,他也跟在场所有人一样,第一次看到自己在电影里的模样,甚至于有些人已经在点映上看过一次了。

开场是董不语为人执笔,书生于灯下写书,记载志异怪谈,灯光映照着那张白净的侧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晰,直到旁白声将那篇《擒夜行游女》的小故事简单说完,镜头方才清晰起来,眉目清朗,白面朱唇,书生将大笔一丢,宽袖翩跹枕在脑后,一间草房,一张木床,唯有满屋堆着的书籍与未装订的纸张。

接下来几分钟里,大概介绍了下董不语写书赚盘缠,准备进京赶考的事,镜头再转,便是董不语半夜赶路,准备在野外的破庙将就一夜时,意外发现了《擒夜行游女》一图。

凄风冷雨,董不语生起火简单吃了些干粮,缓缓展开画卷。

画卷上的人物忽然动了起来,缓缓化作真实的场景,徐缭看到此处,忍不住心里一跳,暗暗奇怪这是找了哪家特效,居然做得这么真实。

国内特效向来被诟病,直到之后也没大进步,徐缭本没抱太大希望,可《艳蝶》的后期特效却远超出他的想象,甚至比他所预料的要更好,约莫是崔远山的车子跟房子连带着宣传的费用全部都砸在这上头。

漫天大火,皇宫的琉璃瓦都透着焰火的光,熊熊燃烧,落进一双瞳孔。

一声尖锐的鸟鸣,无数飞羽散落,女子身披羽衣,双手成翼,面容似鸟非鸟,似人非人,怪诞之处仍显美艳,唇仍是饱满红润的,如人一般,被火焰灼烧的红眸满是怒火。

婴儿啼哭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赛过一声,洪亮而惹人心惊。

皇帝俊美惨白的脸略见惊恐,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太监守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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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搀扶,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女妖却全然听不见,只痴痴用羽翼捧住幼儿,似捧上自己胸膛里炙热的心脏,跃身入火焰之中,进这万劫不复的伏魔擒妖之阵。

袁清珮站在火海之中,面容平淡,那张与董不语相似无比的面孔竟有这般威严冷酷,好似山中磐石,他那长刃在手,能斩得世间恩仇,能斩得罪恶滔天,能斩得妖魔鬼怪,偏是沾不得爱恨情仇,偏是沾不得忠义两难,那神兵早已被红尘两物腐蚀消融,留于他手唯有一柄凡铁,连同一个凡人。

“袁清珮。”

她痴痴喊道,百转千回,柔肠多情,凑到跟前去,面孔化为凡人模样,眼对眼,鼻对鼻,搂那娃娃似如自己亲生骨血,她却顾不上哄这孩子,只凄凉喊这名字,能把心掏出来般的深情,然而对方扫来森严庄重的目光,如庙中金身佛像,好一个泥塑的冷心肠。

“还来太子,我便饶你一命。”

袁清珮一板一眼地说道。

“凡人朝暮,不过四十五载,夫妻恩爱,我只求四十五载。”

那女妖望他,世间情爱怨仇,皆在一眼,既是恳求,也是威胁。

袁清珮不能应她,于情于理,于忠于义。

女妖于是明白了什么,她气得发抖,那幼儿被抛出火海,关磊不知首领即将死在自己所效忠的皇帝所策划的一场阴谋之下,仍是忠心耿耿腾身而起,抱住哇哇大哭的皇太子。

“好,好,好!”

女妖舒展双翼,旋起狂风无数,痴儿怨女,那眸中火光又浓,是她沸腾的怒火,心胸之中爱意消去,涌动恨意如大江翻涌,她嘶声吼道:“你分明动了心,却不愿意承认,我不信只有我一人执迷不悟!”

袁清珮叹息一声,拔刀起身,身手利落干脆,他道:“你我都不是红尘中人,妄动凡心本就不该,何苦还要执迷不悟。”

打戏很有趣味,刚柔并济,男女之间一来一回,柳茜的身段柔软,她的打戏多要借助威亚,夜行游女的身形飘逸轻灵,说是打斗其实更像舞蹈,两人在火光之中激战,众人在外围观全程,皇帝眼神阴鸷,冷笑已然挂在嘴角。

夜行游女怨气未消,袁清珮伤重未愈,激战下来两败俱伤,只不过是威吓的阵法忽然发动,关磊阻止不及,急忙下跪恳求,顺便给观众说明情况。

这阵法需要一人作为阵眼输送灵力,袁清珮平日都显吃力,更别提此刻伤重,皇帝此刻要求开阵,无异于将他活祭。

皇帝不闻,挥手示意,口中大义凛然,无非是袁清珮与女妖勾结,留有私情。

呵!火光印着他的脸,没照出正气凛然,倒映出满身魑魅魍魉,

阵法内金光乍起,女妖惨叫出声,她退去羽衣,身上唯有龙气隐约起伏,化作了原来的模样,虚弱苍白地伏在地上,她匍匐着,艰难在阵法上爬行,像尾银白色的蛇。袁清珮半跪在地,手中长刃没入地面,鲜血从口中淌出,他双眸光彩渐无,瞬间明白了帝王的心意。

那人上人非是要这妖孽死,他要得是袁清珮的命。

何其荒唐可笑。

“袁清珮。”女妖哀哀道,她支撑起身体,来搂着袁清珮的脖子,去抚他唇上的鲜血,细心体贴,肝肠寸断,两行清泪不觉淌下,“你怎样,疼不疼?”

袁清珮终是不忍,虚弱道:“我放了你去,自此后,悔过吧。”

女妖痛哭:“我不悔!我无过!你也对我有情,是也不是?!袁清珮,你给我一个答案,你说呀!生生世世我也随你去!”

袁清珮便笑,笑她:“你这痴儿啊。”眼中终是有了几分柔情似水。

那目光最终闭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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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未曾低头,至死也不低头,于是半跪着如此殉道,可殉什么道,他是神仙中人,却死在这万丈红尘的泥泞里,死于那嫉妒、怀疑、愚昧之中。

女妖觉得枷锁渐松,知是袁清珮为放她去逍遥天地而自我了断,不由得痛彻心扉。

“你要替天行道,我便来帮你。”

她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双手化为利爪,双目杀机尽显。

人的血从来都是热的。

她要将这狗皇帝的黑心挖出来,任由鲜血洒落一地,来祭给袁清珮!

这一切都该了断。

杀!

火海顿掀狂澜,羽翼生出狂风。

这前尘终来斩断了!

倒叙的手法在不少艺术作品里都极为常见,《擒夜行游女》图既是开始也是结束,夜行游女究竟有没有成功杀死皇帝无人知晓。

因为镜头停在夜行游女飞身而起时,立刻黑屏了。

再转,皇宫内歌舞升平,一班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夜夜笙歌,时光倒退到了夜行游女初次出场。旁白与场景交错,一边是帝王沉迷酒池肉林,居于瑶台琼室,穷奢极欲,另一边却是妖魔四起,生灵涂炭,天灾人祸扰得人心惶惶。

岳辛杰虽然名不经传,如今也很年轻,但到底是未来的大导演,此刻就已看出他对镜头的把控力,镜头流畅而完整地讲述了眼下的故事背景,凡间与皇宫的场景交错出现,两组镜头平行叙事,气氛愈发紧凑。

皇帝的荒淫更突显了黎明百姓的疾苦,夜行游女是难产而死的女子幻化成的妖孽,婴儿是电影里非常关键的一个主题。

夜行游女盗走刚出生不久的皇太子,皇帝恼羞成怒,在宫中摔了一地的奇珍异宝,怒吼道:“给朕把袁卿找来!”

徐缭还记得这个场景拍摄了很久,苏星灿砸东西砸到胳膊都举不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剧组到地摊上挑挑拣拣刨来的。

尚还意气风发的袁清珮在民居之间出现,这里是一段很长的打戏,剧情并不是完全契合剧本,剧本上本是皇帝被吓到后匆忙设立了太平司,而电影里则被剪成太平司已设立很长一段时间,袁清珮一直在守卫着皇城,皇帝的龙气渐弱,妖孽不光乱世,甚至隐隐潜伏到皇城脚下来。

袁清珮分明不是第一次出场,却仍然藏了悬念,先出场的是他那把刀,然后是滴滴答答的妖血,仓皇逃窜的猫妖借着月光转过头来,漆黑的皮毛,半点杂色也无,那双圆圆的瞳孔回望,身形婀娜如女子,丰盈饱满的胸部隐藏在皮毛之下,纤长美丽的双足被猫爪取代,脸部的肌肉颤动,怨毒又恐惧的,看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它伸舌舔了舔皮毛,轻盈跃动身形,长刃破开月光,一声尖锐凄惨的猫叫截然而止,美丽的人头滚落。

袁清珮终于出场,他立于高处,收刀归鞘,目光凛凛如另一柄神兵出鞘。

《艳蝶》的剧情不算复杂,岳辛杰讲故事的能力很强,镜头运用得也恰到好处,他的风格独立一派,跟美术探讨后用色也异常大胆,营造出鬼气森森的气氛,观众席不时传来惊呼声,不知道是太过酣畅淋漓,还是被惊吓到了。

水下戏唯美得令人惊叹,徐缭拍摄时可从没想过得到的效果会是这样的,柳茜虽是第一次拍戏,但半点都不逊色,简直就像天生为荧幕而生一般。

快接近结束的时候,夜行游女袭击皇帝的结局才真正被点明,她失败了,太平司的其他人也并非吃素的料,女妖败退,只能带上袁清珮的尸体仓皇离开。

而另一头天光大亮,董不语从破庙之中醒来,美丽的雀鸟拖着斑斓的尾羽,自屋檐轻巧跃下,落在了书生的书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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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大梦一场,焉知我梦蝴蝶,蝴蝶梦我?

董不语大笑出声,踏出这场荒唐大梦,放下这功名利禄之心,前世因果今身正道,他本就习惯这神神鬼鬼之说,如今黄粱一梦,倒更是大彻大悟。

应肃坐在极远,快结束时徐缭下意识转过头去看他,看不清楚经纪人的表情,对方正低着头跟崔远山似乎在交流些什么,并未将眼神投过来。徐缭怅然若失,连带着最后起身鼓掌都是被柳茜提醒的,星尘虽说没那么穷,但事实上还真没预算分给首映后剧组聚餐,因此也就没有聚头。

直到结束徐缭也没能跟应肃说上几句话,对方比预料的更忙,倒是白苏过来跟徐缭聊了两句,其实严格说起来,星尘除苏星灿之外的绝大多数新人第一场新戏都是徐缭帮忙搭的,受过他不少指点,因此态度也非常亲热。

徐缭自然不会下白苏的面子,两人在记者镜头面前也合了几张影,应肃就站在众人外头,他抬起头凝视着徐缭,置身事外。

这让徐缭一瞬间有点恨他,却又难以自控的沉沦。

首映之后没多久就是公映,徐缭来不及再投入各种各样的采访活动,绝大部分时间都被《暗龙》所占据,天气越发寒冷,可三人组的少年时光还停留在酷夏的黑背心跟钢管的浪漫上,有时候人几乎都快冻麻痹了,下了戏穿上大衣也驱不走刻在骨子里的寒意,小风扇变成了暖风机,徐缭瑟瑟发抖地跟其他两人缩在一起喝姜汤。

即便与世隔绝如徐缭,他也能够感觉到《艳蝶》的确爆了,电影相关的报刊跟网站几乎都有了《艳蝶》的一席之地,从饰演夜行游女的新人柳茜到完美掌控住两个角色的徐缭,影评人的影评有好有坏,从演技挑剔到角色定位,董不语太少出场而不够饱满,故事细节转折生硬,各色评论都有出现。

然而这一切瑕疵都无足轻重,毕竟它们全部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这个命运多舛的剧组在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后,努力完成了这样的这样一部高质量的电影。

曾经遭受过的苦难都成了挡箭牌。

因此大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赞美之词还是占据主流地位,观众更是好评如潮,本来《艳蝶》投入就不算太大,回本压力极小,自公映后一周以来几乎都场场爆满,或是好奇于到底电影本身如何,或是看了一遍还想再看另一遍,市场数据稍一对比,院线便明智增加了排片场次。

光靠情怀跟口碑还不足够,既然有更大的利益,星尘自然不会放过,应肃这边配合营销打了几套组合拳,口碑稳定下来之下他几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艳蝶》甚至热度大爆,长时间占据热搜榜前三位,到了晚上才被其他顶掉。

当然徐缭也不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摄之中,必要出场的几个活动,应肃直接到剧组抓人,甚至有几次跟刘正业吵得脸红脖子粗,气得老头屡屡思考要不要装心脏病吓唬应肃。不过徐缭很肯定应肃最多帮忙打个救护车,然后会毫不犹豫且毫无愧疚心地抓走自己。

圈子里有些时候会格外顺从观众的“政/治/正/确”,就像《艳蝶》的情况,这事儿说来也很有趣,观众对资本而言无疑是食物链的底层,然而某种情况下他们事实上又是决定这一切市场的掌控者。

不过等到风头最劲的那段时间过去,许多不满的声音也照旧涌了出来,认为《艳蝶》的成功相当有水分,实际上电影质量根本配不上现在这样的赞誉,不过这些话对此刻的《艳蝶》已无任何意义。

《艳蝶》的话题在公映接近半个月之后开始井喷,无论是从评论亦或者票房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其火爆程度甚至远远超出了徐缭记忆之中的数据,他与柳茜、苏星灿等人一夜成名,尽管绝大多数声音认为是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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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与柳茜撑起整部电影,可也不能否认小皇帝的发挥。

柳茜是个天生的明星,她只需要往镜头底下一站,自然而然就是焦点,没有徐缭的场合她也从未惧怕,从对这个圈子的陌生到熟悉,她只用了一部电影的时光。经纪人跟公司都敲打得当,她并未因为短时间爆红而忘乎所以,对于媒体而言,接受绝大多数采访的柳茜比低调沉默的徐缭更有人情味,也更有价值。

他们追随这位女王的裙摆,试图得到一点羹汤。

徐缭……徐缭还在挨揍。

然而徐缭越是神秘,人们就对他越是好奇,曾经过往的作品被尽数挖掘出来,所有的小道消息无论是否属实皆被搬上台面,高傲冷酷的袁清珮一瞬间席卷了网络,跟夜行游女并称神仙夫妻,甚至有人真情实感地吃了真人cp,就因为柳茜对徐缭的憧憬跟推崇。

甚至有媒体偷偷溜进剧组,险些被武指当做小偷暴揍一顿。

这些笑料不过是为徐缭造势,给人们添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他愈发神秘,低调敬业的词汇不要钱似地扣在脑袋上,几乎人人都想拿到他的第一手资料。

徐缭仰头往鼻子里塞了两团纸,打戏要求真实就是这样,就算再留手也免不了出事,他脆弱的鼻子重重挨了一拳,血立刻流了下来,情况不算太严重,不过刘正业特意放了他一下午休息,毕竟这不是小事。

全组都在开工,就徐缭一个人休息,他不打算出门,媒体不知道堵着剧组多久,他这个模样简直是出门送菜,干脆找出纸巾擦掉那些蹭在手上的鲜血,把啤酒盖往桌上一磕,单手拧了开来。

关莫磊跟蒙阳可没他这么“好”的运气,只能拿瓶啤酒代替自己陪伴兄弟,然后就苦哈哈地跟着刘正业拍戏去了。

至今鼻子还是觉得酸,徐缭仰了仰头,穿着养母新织的毛衣,这件衣服是前不久刚寄来的,颜色别出心裁,继蛋黄之后是薄荷绿,看着倒是很清爽,穿起来也相当保暖。照旧是寄到公司里头,应肃抓他去参加活动的时候特意交给他的,□□短炮戳得徐缭略有些不适,毛衣被压在包里,今早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穿上。

他并没怎么跟对方联系过,对方也再没发过通讯来,只是偶尔几条短信,似是怕干扰了徐缭的生活。

徐缭把手机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忍不住拨了过去,对方接起的速度不快,也许是在忙,他不知为何突兀有了些紧张感。

“喂,缭缭啊。”养母的声音仍旧那般温柔体贴,她没有问徐缭为何此刻打来电话,也没有长时间未联系的陌生感,只是十分欢喜地说道,“妈妈都看见了,倩倩他们可喜欢你了,她说她们全校的女孩子跟男孩子都特别喜欢你。”

徐缭失笑出声,问道:“那要签名吗?”

“不了吧。”养母顿了顿,柔声道,“别惯着那孩子,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激动得不得了,小孩子虚荣心太强,会麻烦到你的。”

这样体贴的话本该叫人宽慰,可徐缭却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意识到自己终究与养母的另一个家庭是无关的,于是有些不安与退缩,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他无话可说了。

养母并未觉察出他敏感的心思,而是又说道:“你现在红了,妈妈好高兴啊,妈妈就知道,你一直都又乖又聪明,铁定是能成功的,只是时间不到而已。”她是圈外人,不知道这底下暗流涌动,弯弯绕绕,只单纯看到眼前盛景,便觉非常愉快,软声道,“只是别太累了,不过我也不懂这些,你们年轻人忙总是有忙得原因的,对……对了,衣服怎么样,还暖和吗?”

“嗯,很暖。”徐缭顿了顿,忽然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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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正絮絮叨叨着,这会儿听见了,略有些讶异道,“你问。”

徐缭沉默了好一会儿,有好几次想要放弃,却又握紧了手,他的鼻子酸得厉害,几乎有点泛疼,连带着声音都接近哽咽:“我……我有没有……有没有让你骄傲?”

“妈。”

他久违喊出这个称呼,声音发颤,几乎连情绪都控制不住。

“一直。”养母突兀坚定地回答道。

徐缭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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