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住新楼呀?”江浔疑惑,寻思着夏清泽在这儿是长住,为什么不挑个条件好一点的房间。夏清泽说来留宿的很多都上了年纪,他年轻,不挑,睡旧床就好。他给洗完脚的江浔拿了双拖鞋,随后爬到上铺靠墙坐着看书,把下铺的位置留给江浔。江浔想搭话又不愿打扰,就百无聊赖地盘腿坐着,等再过十来分钟早课结束。
但等待的过程总是十足漫长,江浔也想找点事做,征得夏清泽同意后从桌上拿了本书。和在题海埋头苦干的江浔不同,夏清泽是那种从不刷题的学神,天赋型选手只要保持手感就够了,课余时间大可用来做别的喜欢的事,比如打篮球,比如看书。没有多少人知道夏清泽到底爱看什么书,或者说,他看的书很杂,有一段时间还全是学术型的心理学文献,术语多得英语老师瞅一眼都脑壳疼。好在江浔随便拿的这本是中文的,里面的句子也都短短的,是诗。他翻开,扉页有一句夏清泽的摘抄,字迹隽秀有力——
不知原谅什么,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杰克逊高地》
江浔将书阖上静坐了几秒,觉得真是巧了。说来难为情,他看书很慢,阅读量跟夏清泽比肯定是相形见绌,他之所以读过,完全是因为同系列另一本名字太劲爆,他出于猎奇都翻了翻后,最喜欢的是有俳句和诗的这本。
那书他后来翻过好几遍,折了好几页喜欢的句子,夏清泽只折了一页,江浔把书翻到有折痕的地方,那首诗叫《我》,里面只有一句——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呐。
江浔的指腹划那几个字,将书翻到目录,找到乙辑在哪儿。他翻找到其中有七八句的一页,仰头望了望床板,手抬起又缩回,再抬起,他用指节敲门似地叩了叩,另一只手迅速将展开的书放到上铺床沿。做完这一切后他整个人缩进下铺的墙角,后背都在随心跳细细地抖。
那几秒里他是万分后悔的,觉得自己像个行为迷惑的傻/逼,莫名其妙。他忐忑着,没想到几秒后夏清泽从上铺伸出手,晃了晃那本翻开的书,示意江浔拿回。
江浔接过,握着书脊,书翻开的那一页就是他刚才找到的,夏清泽用黑笔划了左下角的一句——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他知道我想给他看哪一句。
这个念头让江浔的心再一次狂跳,但这次,他的五脏六腑有从未有过的喜悦蔓延开来。他脑海里闪过山林桥上的那一幕,他又开始翻找,在有“男孩系球鞋带而抬头说话很好看”的那一页停下,从角落里挪出身子,又递上夏清泽的床。
他这次能明显感受到夏清泽把书拿过去,过了五六秒,夏清泽垂手,翻开的那一页写着——江浔拢头发时斜眼一笑很好看。
那句话的主语原本是“女孩子”,但夏清泽把这三个字划掉,添上江浔的名字。
房间里明明那么安静,江浔却在那一刻听到有烟花此起彼伏的爆炸,他伸手去拿书,在扑了个空后下意识握住上铺的护栏,从下铺站起。
他转身,一扭头,鼻子和夏清泽的差点碰到一块儿。夏清泽已经不是靠墙而坐的姿势了,他散漫侧躺,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阖上书,书封上写着——《云雀叫了一整天》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连同听不到的云雀的叫唤。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房间外没有丝毫动静。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如瞬息,如永恒。两个少年穿过这瞬息与永恒相视,一个等候多时,另一个愿者上钩。
第8章谁拯慧桥
“吃饭啦,可以吃饭啦——”
走廊里的提醒声打破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