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哥能做到吗?”若撕破脸,相府将四面楚歌。
凤璃心对倾慕之人可谓信心满满:“是他的话,就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他!”末了,脸颊上渐渐飞上两朵红云。
很快,她就可以成为相府的人了,虽做不成正妻,可凤青月有把柄在她手里,量她也不敢骑到头上来。
“别忘了,夜江流给了晏煜……离王一块金令,这么多势力围攻,衍哥哥怕不好对付。”
“放心,不是还有凤千乙吗?你不会以为凤千乙会继续帮着商晏煜吧?
这女人没你想的那般卑微,她会辅助相爷的,而且你是圣女,
一呼百应,逼急了直接以死威胁诸国,多的是人过来帮忙。”
凤青月恍然大悟,这么说,凤千乙的确不能死,同凤璃心相视一笑。
哼,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商晏煜,这是你逼我的,我得不到,便是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夜空星星点点,偶有几片乌云慢慢悠悠漂浮而过。
寒冬腊月中的大地最是宁静,万物沉寂,人们纷纷躲在家中御寒,路上半天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儿。
夜风刺得脸颊生疼,而这还不是最冷的地段,越靠近大曜,寒气越重。
从见不到冰晶到如今能从水洼中取出块薄冰,相比再过几天,将是大雪纷飞的景象。
老一辈将祭祀设立在冬季,部分原因为的也是让各国君王们能过来避寒,待回到自己国家,已是春回大地。
赤阳国,如其名,是众多国家里最暖和的国家,比现代的南方还要温和一些。
可又不属于热带,这里没有热带,但朱雀国有几处四季常温的地界,谭美美那话,古代的热带雨林今生必须要去看一看。
明明冷得直打哆嗦,可人们还是不愿意回帐篷歇息,都环绕在火堆旁烘烤着身子。
放下姿态,一起拉拉家常,谈谈人生,顺便吃些烤肉,还有翻翻各自埋在灰里的红薯,真叫一个惬意。
白中天、老丞相、夏侯霜、赵业括、商晏煜、柏司衍、二夫人……
自然也少不了三个熊孩子,年龄使然,商玉、白飞娴、赵恭谦三小屁孩儿是最无忧无虑的存在。
正你追我赶的在地里玩闹呢。
看着他们,娄千乙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学校里的画面。
当时父母就常说‘千乙,知道爸妈多羡慕你吗?每天什么都不用发愁,
不像我们,没日没夜的工作,深怕家里开销出现缺口!’
‘那你们也可以不用去工作啊,天天在家陪我玩!’
‘哈哈,爸爸倒是想这样,我们不去工作,你吃什么?学费哪里来?
将来若你妈没能给你生个弟弟妹妹,我们还要给你买房子,买车子,
弄个现成的事业给你继承,又要担心你的学习,你的成长经历,
等你大学毕业继承家业后,还要物色个好的上门女婿,给你带孩子……’
那会儿她是真不懂大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烦恼,更羡慕他们能自己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像小孩子,向大人伸手都要找无数个理由,每天都在期盼着赶紧长大。
如今长大了,和父母一样,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熊孩子。
不用为情所困,不用发愁没有人帮忙撑起一片天,什么都要自己去创造,就像她,越活越迷茫,越活越疲惫。
千疮百孔的心每天都在淌血,为不让在乎自己的人担心,不得不强颜欢笑。
为给下一代建立片天地,不得不逼着自己把所有苦难都埋在心底,刻意不去想,不去理会。
还别说,这个技能挺好用的,七八岁时就学会了,一切承受不住的伤害都藏到心中最深处,平日若不去想的话,真的不会难受,更可以当做它们全不存在。
至于憋久了会不会全部爆发,她不知道。
认识商晏煜之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可直到那次他把手放到她头顶时,心中堆积了十多年的伤口竟被全部治愈了。
再想起儿时的事,一点都不觉得凄苦。
呵,如今那些伤痕非但全部裂开,还被划得更加深刻,痛不欲生。
怕是再也没人可以治愈了吧?
“大姐,你想什么呢?这个烤熟了,快吃吧。”美美将红薯剥皮,送到女人面前。
娄千乙回神,含笑接过,吃了一口,竖拇指:“果然还是自己烤出来的最甜!”
以前买的烤红薯哪能和这个相提并论?
趁他们在商量回国后的事情,美美挨近娄千乙,小声讨论:“你让我按兵不动,
可凤青月这样天天跟着,我总觉得不放心,她会不会再次向我出手?”
“不会,凤絮的事我还在查,总觉得和凤青月无关,
一直都是韵茯在到处打听,凤青月似压根不知此事,
因为韵茯打听完后,从没向她去禀报过,但韵茯和你能有什么私仇?”
“做奴才的帮主子分忧,很正常!”
“没这么简单,凤青月想杀的是我,杀你?不是明着向商晏煜宣战么?她没那胆儿,
再等等,回去后我让人到凤家去打听打听,
如果真是韵茯所为,我会要她的命!”某**恻恻的瞅了凤青月那边一眼。
一个也别想跑!
商容佑离的近,听到了一些,没成想凤千乙考虑得如此周祥,张张口,想将韵茯曾想要嫁给他的事告诉她们,又发现周围人太多,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把话憋出来。
等晚点再告诉妻子吧。
将手中烤好的地瓜放到妻子面前,再拿个新的继续烤。
自从玄宫里那件事后,美美已经很久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哪怕夜夜同枕而眠,也不愿理会他。
眼角余光扫向旁边的哥哥,全都在谈笑风生,那些人愿意和柏司衍说笑,却是将二哥完全排挤在外。
既如此,他又何必来自讨没趣?
的确,火堆本就不大,全围一起,多少有些拥挤,但商晏煜两侧则空空如也,谁都不愿靠近半分。
估计要不是惹不起,早给赶走了。
他也不在意,该干嘛还干嘛,火光明亮,照得俊脸愈加清晰沉稳,不论是月娘还是柳如修他们,都不愿过来自取其辱,早早就睡下了。
商容佑不爱与人交流是一回事,可他不是傻子,读过不少圣贤书,道理都懂,想到商晏煜曾做过的那些,强忍着不适起身说道:“你来!”
两个字,很轻,却令人难以拒绝。
商晏煜扔下手中拨弄地瓜的烧火棍,拍拍大手,跟着进到了荒地旁的土坡下。
美美和娄千乙看似在闲聊,实则在二人刚离开,就都偷瞄了过去。
无不意外,刚才商容佑是在发飙吗?
“大姐,我家容佑也不是那么呆木嘛,要不要去听听?”
娄千乙摇头,劝道:“容佑是个好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为难他,
把日子过好就行,商晏煜是商晏煜,容佑是容佑,我看他最近有些焦虑,
你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当时这丫头不愿意回去和容佑睡一屋,被她教育了好久,怎么感觉还是不和睦?
美美撅嘴,万分委屈:“总之他必须选一个,要么以后和商晏煜断绝来往,要么……”
“胡说,如果没有商晏煜,他早死了,怎么可能断得了?
你俩就当这事不存在,我警告你,别作妖!”果然还没和好,真是要疯了,这么多连带关系,到时真能下得去手么?
美美不愿听她啰嗦,倒要去听听容佑是怎么看待这事的,寻了个小解的机会,偷摸跟上。
土坡下,商晏煜负手而立,犹如一个长辈般瞅着前方兄弟,见其脑袋都不敢抬便失笑:“如果想教训别人,就得先拿出点应有的气势!”
商容佑深吸口气,冷冷抬头,不再畏惧,直视哥哥眼睛:“你真的把太后送给过夜江流?”
“呵呵,怎么?娶了媳妇,都敢来……”
“我问你是不是真把太后送给过夜江流?”商容佑再次严肃追问,异常执着。
商晏煜敛去玩味,也变得认真起来,冷冷道:“我没有!”
商容佑点点头,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二哥骗谁都不可能骗他:“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意外!”商晏煜颇为头疼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许久,薄唇轻启:“那夜我已经尽力去寻了,
到了后,他们已经……”言至此,半眯的墨黑眼瞳中释放出凶光。
“听说当时喝了不少酒!”商容佑已经猜到来龙去脉,走过去坐到兄长身边。
商晏煜痛苦垂头,指尖用力揉捏眉心:“你是说她非自愿?”
“夜江流并不知道你的那些阴谋,他会追出去掳走她,
说明还未尽兴,会怎样都是情理之中,二哥,
我知你因练功难以延续香火,终归是你负了人家。”怎么会发生这种可笑的事呢?
他相信凤千乙的为人,她说没有发生,就一定没发生,不过是夜江流趁她醉酒,趁人之危罢了。
土坡上面,美美将耳朵伸的老长,奈何距离有限,根本听不真切。
只听到商晏煜否认伤害过大姐,后面那些断断续续,根本组织不全。
没有?还难以延续香火?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商晏煜自嘲一笑,垂下脑袋:“我知道!”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执迷权势,母妃的死,我也很痛心,
你已杀了柏家两条人命,就算是一命偿一命,也该收手了,
可你非不听,如今要如何收场?”二哥从没为哪个女人如此神伤过,定是情根深种。
即便非他所愿,祸也因他而起,凤千乙怀了夜江流的孩子,叫人如何挽回?
“我想娶她,照顾她后半生,可她不愿意,容佑,你说我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离越远。
但心可以远,人必须留下,柏司衍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多一物便会平添无数危险……’
无端忆起娄千乙当初说的这句话,商晏煜点点头,果然不假。
拉拢夜江流是在他多年计划内的,自以为全做的天衣无缝,到头来还是遭报应了。
老天爷从来就没想过眷顾他们兄弟二人吗?
杀母仇人还逍遥法外,无数人希望他们死,不吃人,便会被人吃,为求一份安宁也有错吗?
“容佑,你是二哥心中唯一干净的地方,帮着弟妹来恨我也好,
从此兄弟没得做也罢,只请你莫要来玷污这片净土,
以后……以后……别再见了!”咬牙艰难地把话说完,后扬起个笑脸,拍拍弟弟肩膀,潇洒转身。
所有的磨难,他一人来背来扛,足矣!
“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哥,若非有你,容佑何来今日?”商容佑急忙拉住他,深怕这一走,真就再无见面的机会。
商晏煜冷漠斜睨:“弟妹已视我为仇敌,你与我亲近,只会让她一直厌恶你,
这些是我跟她们之间的事,跟你无关,待侄儿出世,让我看上一眼便可。”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如兄如父,从小便为他遮风挡雨,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男人阴沉下脸,倏然转头,厉声道:“那弟妹呢?她还怀着咱家的骨肉,你想跟她分离不成?”
轰隆隆……
似被五雷轰顶一样,击垮了商容佑所有的坚持,很快,瞪大的眼眶内便滚下两颗豆大水珠。
即使如此,那抓住兄长胳膊的手还是不愿放开,谁都可以离开二哥,可他不能,美美那里,他同样离不开。
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狭隘的选择?
“容佑!”见到亲亲老公居然哭了,美美再也待不住,翻身滑下土坡。
“小心!”商晏煜大惊失色,甩开商容佑,冲到坡下将人接住,后怒斥:“你在干什么?”
美美不愿看他的脸,转身面向商容佑,用袖子手忙脚乱的在他脸上擦拭,哽咽道:“对不起容佑,呜呜呜,
对不起,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不该去逼你,
呜呜呜,求求你别哭了。”怎么越擦水渍越多?
心像被人活活撕裂开,疼得快要窒息,幸好当初听了大姐的话,没有和他分房睡。
原来他这么难受,她真该死,说什么要保护他,却让他每日受尽煎熬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