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佑紧咬牙关,将妻子用力环抱住,哑声安抚:“我没事,你也不许哭!”
“嗯嗯嗯,我不哭,我们都不哭!”美美点头如捣蒜,看向商晏煜:“你们不是一直奇怪凤千乙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吗?
好,我告诉你,凤千乙早就死了,被凤青月的五十鞭子活活打死了,
当初我不是失踪,而是被玉佩带到了几千年后的未来世界!”
恨恨的掏出胸口玉佩:“在那里,是师傅将我养大,
孤儿所里的人全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大姐也是,大姐七岁她爹娘就双双意外去世了。”
如果这话是凤千乙自己来说,商晏煜或许不会轻易相信,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但由此刻情绪激动的姬洛夕来说,他信。
“她真的很命苦,爹娘刚走,住的房子就要被坏亲戚给强行收走,变得无家可归,
那些亲戚都不愿意抚养她,两个月里被推来推去好几家,谁都嫌弃,
还有她那个表舅,说要养她,结果却包藏祸心,总想猥亵她,逼得没办法,
大姐砸伤他才逃出来的,又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
每天睡在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危楼里,七岁的孩子,哪能懂的赚钱糊口?只能到处偷,到处抢,
十岁那年才被师傅带到孤儿所,可是我们很可恶,
天天打她,还在她身上撒尿,她都忍下来了,
因为不忍的话,又会变成个野孩子,她真很厉害,一个人打倒了我们十多人,所以才都叫她大姐,
孤儿所几乎全是靠她一人打理着,她对我们就像亲人一样,
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永远都回不来,
是她带着我找到了回家的路,是她像母亲一样照顾我,
不是我非要为难容佑,容佑怎么看待你,我就是怎么看待她的,
商晏煜,我不会再叫你哥,你太坏了,她吃了那么多苦,你还来伤害她,
我真的好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可是看在容佑的面上,我不杀你,但大姐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儿跟失控了一样,一直说个不停,商晏煜也有认真听。
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那些闻所未闻的火器,还有众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行事作风都和其余女子大不相同。
忽然的聪明睿智,坚毅不拔的性格,几乎对方每说一句,他都能在脑中刻画出那些场景,似乎比凤千乙过去更加令人心疼呢。
不会放过吗?那就来吧。
商容佑拍打拍打妻子的后背:“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商晏煜,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请不要再试图去伤害她,
你别看她总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苦,
她还劝我不要跟容佑闹,说这是你俩之间的事,
好,以后这事我不会再迁怒容佑,但你是他的二哥,不会是我的!”
他不配当她的兄长。
商晏煜无力望天,难怪她总说不在乎太后之位,名利权位,怕是早已看淡。
呵,活了半辈子,竟不如一个小女子悟性高,娄千乙,娄……,这才是真的你。
成婚那天,你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美美擦擦泪,逼问道:“还有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事已成定局,更改不了,如果商晏煜当真没想过那么坑害大姐的话,可以去解释解释,这样大姐心里多少都能好受一点。
商晏煜没有回答她,想一个人去清静清静,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徒留一个挺拔孤寂的背影。
“圣女说的那两次,都不是太后!”
“我不明白!”
商容佑也用袖子为她把小脸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当年二哥送圣女入宫,
先帝曾有数月夜夜留宿她宫中,可伺候的并非是圣女,忘归楼月娘擅人皮易容之术,
再精明的人都察觉不出,足可以假乱真,想必陪夜江流之人,也是月娘!”
美美小嘴大张,还记得那天,月娘对大姐说‘娘娘,您信吗?有一天您还会来谢奴婢呢……’
所以她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大姐怀的就是商晏煜的孩子了?
“那你刚才又说商晏煜难以生育?”
商容佑轻叹:“有一晚太后不是被夜江流掳走了吗?”
美美所有的希望再次破灭,是有这事,大姐和她说只是跟夜江流聊了几个小时的天。
不是她不信大姐,而是大姐那人太好强,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告诉她实情也不是没可能。
再者那夜她的确喝了不少酒,该死的越少秋也不知抽什么疯,非要大家全喝趴。
商晏煜那么当真,是不是夜江流趁人之危,而大姐不知道?天呐,这些要不要告诉大姐?
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情,且就算说明原因,孩子依旧是夜江流的,她会更恨商晏煜吧?
“容佑,你确定你哥没有生育能力吗?”
“嗯,阴冥功并非属阴,千百年来无人练至二层,一旦练上去,非常伤身,
属极阳之功,参合不得半点阴气,可人体哪能没有阴气?
需要时常渡出体外,否则会五脏俱焚而死,女子属阴,若再被渡入太多阴气,便无法孕育!”
“一丁点可能都没有?”
商容佑也很希望那夜凤千乙和夜江流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摇摇头:“二哥因阴冥之毒阅人无数,你可听闻谁有孕过?”
好吧,孩子真是夜江流的,美美捂住脸。
就算商晏煜不是有意的,可也是因为他大姐才遭人侮辱,都是他的错,混蛋!
回去时,发现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火堆了,赶忙到大姐的营帐,却不见踪影,拉过小梅:“人呢?”
小梅欠身:“回王妃话,方才丞相唤娘娘出去了,说有要事相商,
不过没事,您看惜瞳还守在林子外呢!”走出帐篷,指向远处的惜瞳和夏侯霜。
这也给了美美缓冲的时间,要不先别和大姐说?
反正她和商晏煜都不可能了,大姐的脾气她还不了解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夜江流跟大姐啥事没有,但商晏煜此行为也相当恶劣。
这种事不是没失身就能原谅的,名声同样很重要,他怎会同意夜江流这么做?
她要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神神叨叨的自语着离开。
小梅一头雾水,成王妃怎么了?感觉像是哭过,应该没人敢在这时候欺负她吧?
再次坐在夜深人静的丛林里,娄千乙不由想到了刚来那会儿,被商晏煜逼得走投无路,也是这样的月光璀璨的夜晚,独自一人在树下睡到天明。
那会儿虽然身受刀伤,精疲力尽,却是斗志满满,不像现在,身上完好无损,心里却已鲜血淋漓。
坐到大石上,欣赏着地面的斑驳树影,捻起片枯叶一点点掰碎:“你想对我说什么?”
大石下,男人一袭浅灰绒毛大氅,不管穿的多厚重,双手永远都叉在腰上。
倨傲、狂肆,举手投足间,与那些纨绔子弟如出一辙,但行事作风却不是他们可比拟的。
五官俊逸硬朗,二十五年磨练,早已成精。
成熟,洒脱,张扬不失稳重,挑眉斜倚到石壁上,同她一起四处观看:“真的不考虑进相府?”
“你又来了!”某女烦不胜烦地睨着他:“你会和云千曳成婚吗?”
‘扑哧!’柏司衍感觉心口被她刺进了根利剑,夸张的将胸口捂住:“说话能委婉点吗?”
在她心里,居然真是兄弟,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成为兄弟?
“呵呵!”某女被他这动作逗笑,不跟他打趣,摆正姿态:“你喜欢我?”
柏司衍轻松一跃,坐在了女人身边,无比真切:“这还有假?”
“那你喜欢我什么?”她改还不行吗?真不想今后朋友没得做。
如今她可是很需要他的帮助,又不想利用这种感情,被人喜欢,很难得的。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挺多的,比如你很坚强,很开朗,很善良,
也体贴入微,知书达理……,从在相府见到你那刻开始,不知不觉中,就开始被吸引,
也是除了我娘外,第一次那么心疼一个女子,
你知道当时你浑身是血,却还在冲我笑吗?后来好几次都有这样,我不喜欢你那么笑。”
似乎伤得越重,她就越不在乎,姬洛夕破点皮她能急得团团转,可轮到自己,伤口淌血连看都不看一眼。
每当那个时候,他都想把她抱进怀里给予温暖,希望她不要再强撑:“你说商晏煜不懂爱,
以前我也不懂,根本不会相信自己某天要为个女人心心念念,
女人,除了传宗接代,还有什么用?”
几条黑线顺着某女脑门落下。
“直到遇见了你,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奇怪的女人?
长得没有凤青月好看,脾气暴躁,下手没轻没重,粗鲁……”
见男人越说越过分,娄千乙吊起牛眼:“等会,刚才不还说我知书达理么?”
柏司衍干咳,摸摸喉咙,得意忘形了:“咳,偶尔是挺谦谦有礼,你看你现在的坐姿,
跟乡野村妇有啥区别?可就是这样的你,
让我总能在许多时候看出不一样的美,那种美与皮相无关,
最开始,我虽欣赏你,但也没想过娶你为妻,
堂堂一国丞相,焉能娶个失了贞洁的女子?
可相处久了后,我连这点都开始不在乎了,
想见你,又不愿见,就害怕像现在这样无法自拔,
呵,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你的魔掌!”
娄千乙无语,有这样表白的么?扯下腰间黄玉,搁手心把玩:“那日我以为你是想跟我做哥们,
才与我交换信物,原来还有另一层意思,还给你吧!”
“不要!”柏司衍嫌恶地偏开头,心情极度不爽。
世上还没哪个女子敢这样糟蹋他的情意,可为抱得美人归,只能忍着:“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收回的道理,原本意义也不大,拿着吧。”
“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结婚!”
“那你想和谁在一起?”柏司衍用胳膊把眼前的玉珏挡回去。
某女耸肩:“为什么一定要成婚?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你不信?”
男人嗤笑:“凭你的本事,的确可以衣食无忧,但孩子呢?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吗?没有父亲跟前教导,很容易长歪的,
如果是女孩儿还好,男孩儿的话,将来必定缺乏男子阳刚气概,
且没有父亲的孩子会遭人非议,你儿时在凤家已是不幸,难道还要孩子重蹈覆辙?”
这个问题娄千乙没有考虑过,是听说不少单亲妈妈养大的男孩儿娘里娘气的,古代封建,孩子往后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吧?
“还有,你打算用什么身份生下他?”柏司衍刻意忽略掉女人的僵硬,口气轻松。
“回宫后天气还没回暖,可以穿宽松点,尽量避免被人瞧出来,
等藏不住了就闭门不出,孩子出生后就说是领养的义子。”这个计划她反复思考了很多遍,非常周密。
男人忍俊不禁地用拳头顶了下鼻子:“呵呵,义子,那你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小千乙,我知道你无法将我当成丈夫对待,其实我对你也不是非娶做妻子不可,
像现在这般时常谈谈心,也不错,不然为何等到现在才表明心意?
或许对你的欣赏大过于占有,让你跟我成亲,也非全然无私,
知道你不会放过商晏煜,我也不会放过他,柏家更经不起太大风浪,
如果咱们联手,根本不用怕了谁!”
“那你的意思?”
“你我表面成亲,私下里还和如今一样做知己好友,共同抗敌,
孩子出生后随我姓,咋俩的关系,就算不成亲,我也会收他为义子,
帮你一抚养,如果期间你有了属意的人,我会放你走,可孩子必须认我这个爹!”
“那当然!”娄千乙下意识回道,说完便后悔了,这算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柏司衍心中狂喜,面上依然平淡,欣慰点头:“好歹不枉费我抚育他一场,
我年岁也不小了,挺期待当爹的,至于我嘛,要期间也钟意上哪家姑娘,你也不能干涉!”
某女坚定的看着他:“我会祝福你们!”
啧,没心没肺的家伙,某男心中长叹,努力这么久,总算是有点希望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成亲后,
你若不想住在相府,可以继续待在皇宫,就以商玉母亲的名义,大曜还得你来维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