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去看了紫梦,紫梦如今被安置在西厢房中,人已经救了回来,瞧着已没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人还有些虚弱无力,软软地靠在被枕间,声音颇有些粗哑。
璎珞知道有时候人憋气憋的狠了,脑子缺氧,即便是人救了回来,可能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有的甚至会成为智障。
她仔细观察着紫梦,又陪着紫梦说了片刻话,见她脑子清醒,人除了虚弱没精神一些,便没旁的异样,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紫梦却不知道昨夜生的事情,只以为是自己贪杯,夜里睡得就格外沉,被捂住了口鼻竟然也都不知道挣扎。她虽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并非酩酊大醉,如何被盖着了口鼻都毫无反应差点被闷死,可任她再聪明也想不到昨夜房里来过采花大盗,故此面对璎珞,紫梦还有些不好意思和羞囧。
她脸色微红,满是羞赧,道:“奴婢以前也是喝过酒的,从来没这样过,奴婢值夜自己却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害的姑娘担心,还特意来看望奴婢。今儿又是年初一,大喜的日子,却请了大夫,触了霉头,奴婢真是……羞惭的很。”
璎珞见她这般心里愈羞愧难当,内疚的厉害,可她不可能将昨夜的事儿说出来,她也没那个脸说出口,只心里想着以后对紫梦好些,好好弥补,胡乱安慰了紫梦几句,让她好了回家休息一个月再来当差,便落荒而逃地出了屋。
璎珞回到上房,不由坐在明间的太师椅上怏怏呆,妙哥奉了一盏解酒汤,劝着璎珞道:“紫梦如今已经没事儿了,姑娘也不必太过歉疚自责,昨儿姑娘醉的厉害,只怕这会子头还疼着,赶紧将这盏醒酒汤喝了。”
璎珞确实头疼的厉害,她没料想到这具身体这么易醉,接过妙哥递过来的醒酒汤用了,这才瞧向妙哥,问着昨夜的事儿。
昨夜的事儿璎珞只记得大概,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和秦严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璎珞相信秦严不是故意伤害紫梦的,可他为什么捂了紫梦的口鼻最后险些误伤人命?他们都做了什么?这些璎珞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今日起来时在枕头边儿上现了一支蝴蝶点翠的金步摇,当是昨夜秦严留下的。
见璎珞神情迷茫,妙哥却叹了一声,只道:“奴婢昨夜也吃了酒,又念着紫梦守着姑娘便睡的很沉,后来还是世子爷抱着姑娘将奴婢唤醒的,当时世子爷的神情极不好,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姑娘只闹着要出恭,奴婢便赶紧伺候姑娘去了净房,再出来世子爷已经走了。”
秦严唤醒妙哥伺候自己出恭?璎珞揉了揉眉心,索性不再多想,便又问了千禧院那边的事儿。
妙哥脸上有了笑意,道:“今儿一早杜嬷嬷过来瞧过姑娘,说是天不亮,郡王和郡王妃已经起身进宫去了,朝贺到过午才能回来呢。还有,杜嬷嬷说,昨夜里郡王歇在了正院呢,今儿一早也是和郡王妃一起坐马车进的宫。”
璎珞闻言抿唇一笑,她早瞧出来了,唐氏和祁阳王虽然都有心和好,可到底心里有疙瘩结了多年,一时间倒是都有些怯步。自打璎珞姐弟进府,祁阳王便一直宿在外院书房中。
璎珞也是这些时日瞧祁阳王行事,觉得祁阳王并非宠妾灭妻,宠庶灭嫡的人,不过因为两个嫡子的英年早逝和唐氏夫妻起了龃龉罢了,两人一直都这么拧着,对身体总归不好。
故此昨日趁着守夜,璎珞特意哄着郡王妃打扮了一番,又暗自吩咐苏景华拉着祁阳王一直呆在千禧院中一起守岁。
此刻听了妙哥的话,璎珞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璎珞用过午膳,歇了好一会,唐氏才从宫中回来,脸色极好,只是眉眼间颇有些疲倦,璎珞到千禧院亲自哄着唐氏吃了些东西,便扶着唐氏躺下歇午。
昨夜守夜本就睡的晚,今儿又起的格外早,进宫后各种等候跪拜,精神也高度集中,郡王妃早便累的很了,躺下便陷入了沉睡。
璎珞瞧着唐氏睡下,这才吩咐晚晴看着点,自己退出了内室,杜嬷嬷侯在外边儿见璎珞出来便道:“大姑娘,宫中是戌时摆宴,申时初便要收拾了进宫。进宫累的紧,姑娘昨儿想必也没休息好,趁着这会子功夫再歇会儿。一会子进宫前姑娘还要和郡王妃一起再用些东西,不然进宫且顶不住,也不必来回折腾回飞雪院去了,奴婢让人已经将西暖阁收拾好了,姑娘到暖阁中再躺会儿吧。”
璎珞确实犯困,闻言点了头。她觉得也就眯了眯眼的功夫便被丫鬟唤醒,收拾齐整时,唐氏已等着她过去用膳。
虽说是进宫参加宫宴,可谁也不会觉得进了宫能吃个饱饭,故此都是在家里使劲填饱肚子,到了宫里不过是凑个趣,图个宫中贵人们高兴罢了。
璎珞陪着唐氏移步敞厅,弟弟萧承麟也已经过来了,祁阳王却是自进了宫便没再回来。
今日宫中朝臣们要陪着皇帝进行各种祭祀祈福活动,最后在重华宫中进行朝贺,待这些都忙完也快到了宫宴的时辰,却要比女眷们还辛苦一些。
因时间紧迫,璎珞和萧承麟一左一右陪着唐氏匆匆用了膳,唐氏便吩咐两人的丫鬟伺候他们姐弟回去更换衣裳。
璎珞进宫的衣裳饰,早便被唐氏仔细敲定了下来,衣裳和饰由绿萼和白霜分别管着,衣衫从里衣中衣,到外裳斗篷,绿萼每日都要铺展开来细细检查一遍再放到熏笼上细细地熏香。
饰白霜更是每日取出来擦拭检查,绝对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璎珞只需由着她们摆布,将层层叠叠的衣裳和繁重的珠翠加在身上便可,收拾妥当又略画了妆容,这才又到了唐氏的千禧院。
女人梳妆太是麻烦,璎珞到时萧承麟早已陪着唐氏在花厅里说着话,听到动静一起瞧了过来,顿时皆是一楞。
只见璎珞身上穿着件石榴红暗金丝遍绣缠枝莲花的云锦小袄,立领一圈火狐腋毛包裹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掐腰短袄外却披着一件宝蓝色绣银白莲的云肩,云肩是彩锦制成,熠熠华丽,而银线白莲却显得颇为清雅脱俗,柔和了云肩的华贵富丽。
整个云肩是最普通的两层八片垂云样式,每片云子下却多垂着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珠子,珠线沿着她的胸部线条流畅落下,随着步子移动,珠串摇曳,便像是从白莲上滴落了无数露珠儿。
摇曳的珠串让她每走一步便极具韵律感,也愈显得身段婀娜,前凸后翘,腰肢娇软。短袄下搭了一件色彩浓郁的嫣红八幅软云罗高腰长裙,只裙摆上绣着一朵宝蓝色瑰丽非常的莲花,外头又罩着浅红云雾烟罗点翠纱裙。
行走时,裙摆摇曳,那朵被纱裙遮住的宝蓝色莲花若隐若现,和云肩交相辉映,红和蓝两种颜色碰撞在一起,竟然也不显突兀,反倒非常亮眼
盛装打扮过的璎珞当真是姿色天然,占尽风流,一举一动,般般入画。
半响屋中都没半点声息,似怕呼吸声稍大一些就会惊走了这般佳人一样,最后还是璎珞轻笑了下,道:“又不是头一回见我,祖母和弟弟再瞧下去,我可要躲出去了。”
萧承麟回过神来,跳起来围着璎珞转了一圈,道:“姐姐这样真好看,像神妃仙子一样呢,是不是啊,祖母?”
唐氏笑着点头,倒觉得有些后悔。她今日带璎珞进宫,其实并没有想让她出风头的意思,一来璎珞刚刚回到祁阳王府,以前又是苏家的姑娘,她引人注目了,流言蜚语便会多些。再来,今日宫中非富即贵,入宫自然是越低调了越是不容易招惹上是非。
也是因此,唐氏才给璎珞敲定的大红衣裳,心里也是想着今日进宫的姑娘们大多数怕都是这种打扮,璎珞也这样自然便能淹没到人堆里去了。
却没想到她穿成这样根本无法遮掩过去,反倒瞧着比平日里姿容更盛了,这红色就像天生为她存在的一般,穿在身上将她明丽的容颜都诠释了出来,那股灼灼风华,像是能燃烧起来的烈焰一般挡都挡不住。
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可既然已经这样了,唐氏也没想着让璎珞再回去换一身衣裳。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自家的姑娘生的好,这是值得高兴炫耀的事情,做什么要遮掩起来,又不是那等护不住姑娘的人家。
更何况,璎珞姐弟的身份要被挖出来,早晚都会被挖出来,也都会被非议,郡王府也不怕这些非议,且也相信没人敢当着郡王府主子的面儿胡说八道,而背地里嚼舌根子,又不痛不痒,也无所谓。
想着唐氏站起身来,笑着冲正围着璎珞转,左看看右瞧瞧的萧承麟,道:“行了,别乱碰你姐姐的衣裳,弄乱了可如何是好。时辰不早了,走吧。”
萧承麟这才冲璎珞吐吐舌头,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簇拥着已换上了朝服按品大妆的唐氏出了花厅。
郡王府的马车刚转出两条巷子就到了振威将军府门前的长街,恰巧楼太夫人的马车也出了府门,难免停下来寒暄了两句,那厢王雪瑶索性跳下马车在丫鬟的伺候下登上了璎珞的。
说起来璎珞和王雪瑶已经有一两个月不曾见过了,先是璎珞离开定安侯府前在府中拘了一个月没有出门,后来她到祁阳王府,王雪瑶却已和盛承义订了亲。
因为将军府已开宗祠正式过继了盛承义,故此王雪瑶作为待嫁女儿便不好再继续养在太夫人身边,楼氏将她送离将军府回到了王家。
王雪瑶被拘在王府绣嫁妆学规矩,也不曾到祁阳王府去,这会子见璎珞一身盛装端坐在车中冲自己笑,王雪瑶晃了晃神,半天才叫道:“我老天,你这样可叫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方才出门前我还觉得今儿收拾的美滋滋的,如今立马沦成了豆腐渣。”
今日王雪瑶果然也是一身的红色,深深浅浅的红映衬的她五官娇艳,气质活泼,俨然一俏丽多姿的丽人,此刻满脸夸张地盯着璎珞惊叹出声,更是显得娇憨动人。
璎珞笑着将王雪瑶拉坐在了身边,道:“一惊一乍的,你这样可怎么嫁人啊,怨不得你那嫡母要拘着你在府中学规矩。”
这些日璎珞和王雪瑶虽然不曾碰面,可也通着书信,王雪瑶给璎珞的信中也曾抱怨过不让她出门的话。
大丰的姑娘家订了亲事儿,却是可以出门走动的,只有请了期,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姑娘们才不再出门。王雪瑶的亲事却是刚定下来,其嫡母便不允她再出门,今日还是要进宫,往年楼氏也都带着王雪瑶进宫,这才将她接了出来。
王雪瑶是个活泼爽朗又爱动的姑娘,在府中憋了这些时日,自然郁结难免在信中向璎珞抱怨两句。
此刻听闻璎珞打趣的话,王雪瑶轻哼了一声,道:“我家五妹妹这些时日正相看人家,嫡母会让我出门才怪呢。不过,五妹妹到底是亲生亲养的,嫡母这么做也能理解。就是憋在府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太难熬了。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说去看看我!”
王雪瑶养在太夫人身边,通身的贵女气质,其嫡出的妹妹自然多有不及,庶女的风头压过了嫡女,且还说不出口抱怨不得,想必王雪瑶的嫡母也很郁结,不愿王雪瑶出门走动也是常理。
璎珞任她抱着胳膊抱怨了几句每日里多么无趣的话,这才眨巴着眼睛道:“你若觉得憋闷其实也好办,你五妹妹的婚事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不若你求了太夫人,让你这个月便嫁进将军府,岂不是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什么烦恼都没了?”
王雪瑶被璎珞臊的顿时面色涨红,朝着扑打不已,道:“你这张嘴怎么这样惹人厌,瞧我不撕烂它。”
璎珞忙忙躲闪,笑着继续道:“原当瑶姐姐是真性情,如今竟也开始口是心非了,哎呦,被真扯啊,其实瑶姐姐若是不好意思提,我可以去和太夫人说的,呀,脸要被挠烂了!”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竟然一晃眼便到了宫门前,外头车夫提醒了一声,两人才恍然回神,不敢再胡闹,彼此互相整理了妆容。
将璎珞头上的蝴蝶累丝衔宝簪子扶正了,王雪瑶突然靠近了她一些,道:“对了,有个事儿你不知晓不晓得。”
见璎珞目光清凌凌望过来,王雪瑶略咬了一下唇,觉得还是告诉璎珞的好,便又压着声音道:“就是皇后出的永乐公主,如今都已经芳龄十九了却还留在宫里头,你可是知道缘由?”
璎珞却一愣,她今日进宫,唐氏是让杜嬷嬷亲自到飞雪院中教导了她几日规矩礼仪的。
杜嬷嬷本就是宫中放出去的,对宫里头的主子们也算了解,也和璎珞说了不少宫里的事儿。
璎珞只知道皇后一向还算得宠,膝下有一子一女,皇子便是诚王,和秦严不怎么对付。而公主则受封永乐,平日很得皇帝的宠爱。
至于其它,杜嬷嬷也没告诉过她,她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此刻听王雪瑶突然提起那位永乐公主来,璎珞拧了拧眉,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而王雪瑶见璎珞神情诧异,便知她什么都不知道,道:“反正这永乐公主性格和她那哥哥一向傲慢,目中无人,你见了她注意点,绕着走便是。”
璎珞直觉王雪瑶没说真话,但见她不愿明言,便也没再多问,恰此刻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却是已经到了宫门外,马车只能行到此处,再往里却是要诸人步行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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