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上了阁楼,好奇地观察了下,却见一楼的宫灯多是细木骨架外头镶了一般的绢纱做成,宫灯虽然也做的精巧,各种样子都有,可配饰却要差的多,果然是为宫女们准备的。
而登上第二层,上头挂着的宫灯便要漂亮奢华的多,虽然也是细木做成,可却用的都是红木、檀木、花梨木等贵重木料精制,骨架外头镶着的绢纱也都是各种贡品纱,花灯的花样也多些,八角的,六角的,纱圆灯、罗汉灯、走马灯、蝴蝶灯、二龙戏珠灯……各式各样。
且花灯上也装饰了不少精细复杂的装饰,灯柱上都雕刻着龙头凤头,下头缀着彩色穗坠,挂着琉璃玉石碧玺等漂亮的珠子。
宫灯虽然还都是白灯,上头不曾绘画填字,可却已经显得很是雍容华贵,充满了宫廷气派。
宫灯的大小也有不同,悬挂在头顶,大大小小有百盏之多,迎头去看满满的都是宫灯,蔚为壮观。
而阁楼中间则摆放着桌案,上头已经放好了笔墨纸砚,并紫石英、钝磁、赭石之属的彩色药料。
这种宫灯完全不是现代工业社会制造出来的那种大路货,铺面一股浓重的古代手工气息,都是经过繁复的一道道工序做成,手艺高超,令人望之便产生画上一盏的冲动。
见璎珞双眸盛亮,兴冲冲地四下瞧着,访旋便道:“县主不防也画一盏,凑个乐子。”
璎珞见此处别无她人,便也有些手痒起来,笑着道:“好,咱们好生挑选一个中意的灯。”
访卉便笑着道:“依奴婢说,小的灯都施展不开,县主要画就画这盏最大的双龙戏珠灯,画出来一准好看的紧。这灯画好,等十八落了灯,是要送给作画人留个念想的,这双龙戏珠灯下头的缀饰都比旁的宫灯精贵的多,也华丽的多呢。”
访旋闻言噗嗤一笑,点着访卉的额头道:“瞧你说的,县主何等身份,像你一样眼皮子浅,还稀罕那几颗配饰坠子不成?”
璎珞笑了笑,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没能耐往大灯上献丑,还是挑个小的画吧。”
这二楼是留给龙子凤孙们的,天玺帝虽然子嗣不丰,可宫中也还有四位公主,且皇室宗亲中的王妃,郡主县主们一大堆,她一个刚刚封的小小县主,便再有能耐也不能去选最大最华贵的来画。
这点分寸璎珞还是有的,更何况,她也没想引人瞩目。
故此璎珞转了一圈,便挑选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大小合适的,总之就是怎么看都不起眼的四角宫灯,这才让访旋摘了下来,在桌前坐下。
略想了想布局,不觉抿唇一笑,沾了些颜料在宫灯上小心翼翼的描画起来。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所以也没画那么复杂,只在每一面上都留了一副小画又提了字便算完。
吩咐了访卉将宫灯挂了回去,璎珞眼见外头日头渐高,怕一会子人多起来,免不了麻烦,也便没再上三楼瞧便出了阁楼往慈云宫中回。
不料她刚拐过一处花道,便从一旁的藤蔓墙后跳出来一人,他出现的有些突然,又分明是男人的装扮体格,璎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定睛却见眼前人穿一身宝石蓝锦绣箭袖袍,外披雪白貂绒鹤氅,面若冠玉,邪魅天成,不是旁人倒是七皇子叶宇轩。
璎珞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好巧,七皇子殿下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御花园。”
说着福了福身,她身后访旋二人见是七皇子也忙忙跪下请安。
叶宇轩却不理她们,只瞧着璎珞蹙眉道:“巧什么,爷是专门寻你来的。”
他言罢这才冲访旋二人沉声道:“退下!”
访旋二人是太后专门安排跟着璎珞的,且也知道璎珞和秦严的关系太后乐见其成,此刻七皇子突然冒了出来,还让她们退下,要和璎珞独处,她们自然是不愿意的,磨蹭着起了身却站着没动。
叶宇轩本就不是什么好性的人,见此双眸一眯,冷声道:“好啊,爷如今连两个宫女都使唤不动了,很好。”
璎珞见叶宇轩明显是动了怒气,知道他也没什么恶意,不愿为这等小事闹出不愉快来,便回头吩咐道:“你们在前头石亭等我一下,我和七皇子说几句话不碍的。”
石亭离这边也就十多步距离,且中间毫无遮拦,能将这边情景瞧的一清二楚,访旋二人便也不再犹豫,应了声走了过去。
璎珞这才瞧向叶宇轩道:“七殿下有话说?”
叶宇轩却蹙眉道:“你在慈云宫过的不好?怎么瘦了这么些!”
叶宇轩虽然也住在宫中,可他是皇子,又专门的皇子六所,靠近前朝,和后宫并不在一起,且他一个皇子也不可能整日打听宫妃和后宫的事儿,故此他是并不知道璎珞治伤,又被秋婕妤所害的事儿的。
璎珞闻言一怔,本能地抬手摸了摸脸。
她这些时日在治伤,脸上缺少血色,还没能补回来,身上受着折磨,也确实瘦了不少。
见叶宇轩目带关切之意,璎珞便放下手笑着道:“多劳七殿下关心,太后待我极好的。”
叶宇轩仔细分辨璎珞的神情,见她说的是真心话,不觉眉宇略松,目光却移到了璎珞的腰侧,道:“爷听说你腰上受伤了伤,这才留在慈云宫疗伤的,难道伤的很厉害?现在还没好?”
璎珞见他误会了,倒也不多解释,只摇头道:“如今已经好了,多谢七殿下关心,七殿下说专门来找臣女的,可是有事儿?”
叶宇轩顿时脸色微臭,道:“你说好的,要给爷送羊肉羹的方子,如今爷等了快一个月了,方子呢?”
璎珞闻言又是一怔,这才想起上次在祁阳王府中见了叶宇轩,确实说过给他送方子的话,只是后来就到了年关口,每日里她帮着唐氏料理些过年的琐事,后来又被过年的节日气氛感染,玩的不亦乐乎,倒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再后来她进了宫,又出了事儿,之后又和秦严闹了别扭,便更记不起此事来了。
她见叶宇轩黑着一张脸,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是我的过错,只想着七殿下什么好吃的没见识过,宫中御膳房的御厨更是手艺高超,想必七殿下当时说要方子也就那么一说,便没真让人送过去,七殿下若是为这个,我等下回到慈云宫便写了方子让宫女送到贵妃娘娘处。”
叶宇轩却冷哼了一声,抬手便敲了璎珞额头一下,道:“送什么贵妃娘娘处,是爷要方子,又不是她要!你要送就送去爷的祥麟宫去。”
璎珞心说自己一个闺阁姑娘往皇子的宫中送东西,这不是私相授受嘛,送到祥麟宫算怎么回事?她打定了主意,一会子回去便写了方子依旧让人送去唐贵妃处,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
叶宇轩见璎珞瞧着自己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秋水眸,好似在询问他,还有事儿没。
叶宇轩当下便微微红了脸,将目光从璎珞的脸上移开,望向了不远处的湖水,道:“你上回不是说喜欢冷梅香吗,母妃那里刚好有一盒子上好的,母妃不喜欢这种寡淡清冷的香气,一直便没用,放着也是浪费。爷给你讨要了过来,你平日熏衣裳玩儿吧。”
叶宇轩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铜胎画珐琅描金盒来,递给了璎珞。
璎珞吓了一跳,哪里敢收他这等东西,忙退了一步,道:“贵妃娘娘的东西,我怎么好乱拿,何况这香啊粉啊的也不是能乱送的,多谢七皇子了,我如今……”
她话还没说完,叶宇轩就变了面色,脸上如笼寒霜,冷着声音道:“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都说了,是母妃不用的东西,怎么就送不得了?”
说话间竟是上前一步快速地手中的珐琅盒子塞在了璎珞手中,也不知是不是怕她不要,转身就走,只留下话道:“记得用!”
他言罢好似不大放心,又驻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璎珞一眼,道:“你要敢给爷送回来,爷便亲自送到慈宁宫去!”
言罢转身大步流星地便去了,璎珞追了两步没追上,他也不肯回头,又恐拉拉扯扯的反倒引人瞩目,便蹙眉没再追赶,手中拿着那珐琅香盒却觉烫手头疼。
上回她就和叶宇轩说了几句话,秦严便吃味闹了一回,这回这样子算是私相授受了吧,他知道了叶宇轩送自己熏香还不得跳脚?
璎珞将那盒子拿起来打开看了看,见里头果真是一盒子香片,闻着一股甚为好闻的冷梅香,这才将盒子又盖上,带着访旋两个往慈云宫去了。
她却不知道,不远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建着一处八角亭,此刻亭子中已经有两个人,方才她和七皇子站在花径旁说话的情景,已经落了两人的眼,且还被入了画。
这两人却不是旁人,而是随着敏颖长公主进宫和太后团圆的丹云郡主乔丹华和她的丫鬟清儿。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丹云郡主就爱看美人,且最擅画仕女图,也最喜欢画美人图。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年少的还是年老的,总之只要是美人,被这位丹云郡主瞧见了,她便定要画上一画。
长公主生了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爱若至宝,乔丹华喜欢画仕女图自然是请了最好的丹青师傅从小教导。
丹云郡主也有天赋,画的人物图如连宫廷画师都自叹弗如,前年皇帝祭祖要画一副龙颜纵马图,那画皇帝没用宫廷画师反倒让丹云郡主来画,可见一斑。
外头甚至有人千金一副求丹云郡主的墨宝,只可惜丹云郡主到底是闺阁姑娘,又不缺金银,流向市面的画作自然是寥寥无几。
今日乃是上元节,宫妃们,或者容貌出众有野心的宫女们是必定都要来御花园游玩的,自然是美女如云,赏心悦目。
故此乔丹华刚进了慈云宫,便吩咐宫女将她作画的一应东西都布置在了御花园地势较高又相对清净隐蔽的观月亭上。
她本该在慈云宫中陪着太后说话的,听闻璎珞出来看灯,惦记着在穗州时瞧见的那一张祸国殃民的妖精脸,乔丹华便坐不住了,带着丫鬟寻了出来。
她并不知璎珞来了御花园,没能找到人便索性来了御花园,只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凑巧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乔丹华本就觉得男人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叶宇轩,她从小就爱追着叶宇轩看,只可惜旁人都让着她,叶宇轩却是跋扈性子,又是受宠的皇子,根本不用迁就她,每次都躲她躲的远远的。
乔丹华各种堵人,叶宇轩各种避开,能瞅上一眼都是难事儿。
今儿两个最让人惊艳的美人站在繁花盛锦的花径边儿相会,场面美的简直让乔丹华心都跳乱了,铺陈了画纸便画了起来。
她记忆力好,自然不用一直盯着人画,那边叶宇轩和璎珞相继离开,这边乔丹华的画纸上人物刚有个轮廓。
清儿站在一边儿,瞧着只个轮廓已能看出花前月下,俊男美人,相对而立的画面,不觉蹙眉,道:“郡主明明知道真宁县主和世子爷才是一对,还这么将真宁县主和七皇子画在一处,不好吧?”
乔丹华闻言却是头都没抬一下,细细勾勒了几笔,这才白了清儿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就是不好才要画呢,等一会子画好了我头一个便拿去给表哥看!”
说话间脸上不觉便露出了兴奋促狭之色来,一双圆圆的水眸都亮晶晶起来,模样浑然似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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