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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凯丹(1 / 1)

历史的长河里,某些生灵已经在岁月的力量下消失无迹,而某些,更神秘、更易隐藏的那些,则躲开了世人耳目,在孤僻的角落里繁衍生息。或是在山谷,又或是在林野,总之,他们逃到了连最强大的主宰也不曾到达的地方,改头换面,以求得苟延残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四处流浪的屠龙者于此遇见了这个传说中的种族,传说中已率先湮灭在巨龙怒火中的种族。

“我不曾想到‘埃拉’们竟然还活着。”当人影散去,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斯德瑞说。

撒伽用一种奇异的姿态向他行礼,“能这样称呼我们,可见您见识的广博。大多数的人类,当然是久远年代之前,更喜欢用那个胡乱拼凑而毫无艺术感的称谓。”

“你说的是‘森林精灵’吗?我倒觉得蛮恰当的,比起‘埃拉’这种发音生涩意义又十分古怪的称呼,‘森林精灵’不是好太多了吗?住在森林里,又是精灵,通俗易懂。”

“也许吧,但现在无论是‘埃拉’还是‘森林精灵’,恐怕都已无人提及。”

斯德瑞赞同地点点头,“这不正合你们的心意?”

“是啊,为了生存,我们庆幸自己已被遗忘,至少在这个笼子里还存有最后一点自由。”

“恕我冒昧,阁下邀我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感慨生存的吧?单论活命的话我们可过的惨多了,毕竟,人类这样多,又哪是一片森林能够隐藏的。”

“请原谅我的失礼,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拜访了,尤其您还是尊贵的屠龙者,我才一时兴起讲了太多。”他顿了顿,又再次开口,“屠龙者大人,您是刚从‘世界树’那里出来的吧。”

“你想打探关于‘世界树’的消息?”斯德瑞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说是看似年轻的家伙。精灵们有着悠长的生命,其寿命更甚于大部分龙族,他们或英俊或美貌,但都历经无数个年岁的打磨。撒伽的年纪远在他之上,尽管他自认为自己已活得够久,但那毕竟是相较于人类而言的。

精灵们生命悠久,他们的智慧无人匹敌,也许我该对他尊重一点。“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那里多的是你们惧怕的巨龙,既然你们选择躲藏以求得活路,又何必去招惹它们。”

“我关心的不是巨龙,屠龙者,你不明白,‘世界树’对我们‘埃拉’的意义。我们曾依遵神谕守护它,但‘尼德霍格’,那个家伙,它毁掉了一切。”

“‘世界树’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在那边么?”

“不,”撒伽摇着头,“你不明白,很快它就要有所行动,大火就是预兆。”

“大火已经被熄灭了。”

“火焰会被阻止,但谁也阻止不了黑龙。”他一面说着一面朝大厅中央的水池走去,水里长着一棵树,堪堪高过精灵,样子就像是‘世界树’的缩小版。“这是由‘世界树’的种子生发而成的。”他解释道。

“那这也是‘世界树’咯?”

“怎么可能!如果单凭一粒种子就可以长出另一颗‘世界树’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如此脆弱了。这只能算是‘世界树’的分身。”

“分身?”他显然对这个称谓不太明白。

撒伽手指伸出,示意他注意这棵树的树干。那里有被烧灼的痕迹,尽管痕迹已经很淡,但看起来却不像是很久以前造成的。

“你觉得这些焦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几个月,几年?不,就在前几天,‘世界树’发生大火的那一刻,它身上的这些痕迹就开始产生了。它就是‘世界树’的分身,本体遭受危害的时候,这些分身也会显露相应的创伤。几天前,它燃起的火焰简直要让我以为‘世界树’会就此毁灭。”

“那只是你的臆想罢了,火焰熄灭了,树依旧在原地。”

“不,树已经变了。这次的大火不同以往,无数个岁月里‘世界树’光是大火就已经遭遇了五次,但只有这次,看,只有这次的火焰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你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做什么?不相信吗?我们‘埃拉’的记载从未出错。”

“焦痕又能代表什么,别大惊小怪了,任何树遇到大火如果不被烧焦那才是怪事。”他觉得这个精灵虽然看似年轻,却因为活得太过长久而已经对一切事物都显得过分疑神疑鬼和胆战心惊了。

“你难道不明白吗?”撒伽的语气第一次显露出不满,“是因为‘蒂拉莱瑞斯’的覆灭,让你们都忘掉历史了?‘世界树’诞生在世界之初,扎根大地,吸收着太阳和月亮的光辉,以供给大地养分。一旦圣树消失,整个世界都将迎来末日。”

“现在担心这些有什么必要?”斯德瑞质问,“别忘了,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精灵。‘埃拉’或许有义务守护世界,但看看现在的你们,躲躲藏藏,连自身都难保却还要跟我高谈拯救?!你知道世界的主宰是谁么?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是那些该死的巨龙!现在他们中间最强大的那个想要摧毁世界了,你又凭什么去阻止它?你知道黑龙‘尼德霍格’到底有多强吗?我们没有一丁点关于它苏醒之前的历史,最早的文献记录也是在它沉睡之后。将来世界会不会因此毁灭我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过去它早已经毁灭过了。”

“你不能坐视不理,龙族不会幸免,人类也不会。”

“那又怎样?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有够糟糕的了!别想着我会回去说服其他人保护‘世界树’,我们屠龙者只有一个信念:消灭巨龙,重建‘蒂拉莱瑞斯’!”

撒伽还想继续,但大门在此刻被打开了。

“大人,我把他们两个带来了。”是白兰莉丝。

“带他们进来吧。”

趁着他们还没到的功夫,他悄声说:“听着,我不指望你们能够为‘世界树’做点什么,但是请你务必要让其他屠龙者知道‘世界树’的现状,尤其是你们的长老们。如果有必要,我的族人将会为守护圣树而抛弃生命。”

“值得吗?”斯德瑞问。

“值得,我们的一切都蒙恩‘世界树’的赐予,包括生命。”

“什么时候离开?”帕兰的发问很直接,丝毫没有顾及主人就站在一旁。

“离开?我原以为你们会爱上这里!没有坏坏的吃人龙,又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如果这世界有天堂的话,那这里一定就是它的门口。”斯德瑞对帕兰的急不可待显得很意外,他指着撒伽打趣道,“在这样热情好客的主人面前说离开也未免太伤人了吧,不懂礼数的小鬼!”

“得了吧,你想留下我又不会拦着你,作为屠龙者我还要忙着收拾那群长翅膀的蜥蜴呢,哪有闲工夫在这里颐养天年?”

“噢,”屠龙者大笑起来,“狂妄的小子,如果大话也能屠龙的话你现在估计早已被载入屠龙史册了!”

“你们不害怕巨龙吗?这家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屠龙者,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接纳我们?”让指着斯德瑞问撒伽。

“臭小子,你就这样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

少年不理会他,静静等待着村长的回答。

撒伽凝视着让的眼睛,如同让所做的一样。

“的确,我们畏惧巨龙,因而选择躲藏。但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屠龙者的对立面。有些人深信只要顺从龙族,就能得到安宁的生活;但我们,我们相信屠龙者才是所有生灵摆脱奴役的唯一希望。”他这样解释。

“少部分罢了,能起什么用?”斯德瑞在一旁满不在乎,“屠龙者们早已习惯了单打独斗。”

“也许你们都太孤傲了,为什么不试着将所有敢于反抗巨龙的力量联合起来,那样或许可以与它们正面抗衡。”让说着。

“你以为我们真的顽固到连这点都没想到吗?!”他的声音愤愤,“我们尝试了,但最终却迎来失败。不仅如此,屠龙者在所有种族中的名誉和威望都已扫地。——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账!”最后一句咬牙切齿。

“混账?哪个混账?”帕兰不解。

“‘背叛者’特雷弗,是叫这个名字吧——”撒伽突然插嘴。

“难得你还知道他的大名。”斯德瑞有些惊讶。

“从与我们尚有联系的其他精——呃,其他人那里得来的消息,据说他杀掉了当时所有呆在‘蒂拉莱瑞斯’的代表,还抢走了‘屠龙秘钥’。”

“这种破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真丢人!连与世隔绝的你们都这么清楚的话,看来我们屠龙者确实已经成为全大陆的笑柄了。”

“特雷弗?那不就是前段时间——”帕兰还没说完,就被斯德瑞用眼神打断了。

“看来你们最近才在一起叙过旧。”撒伽笑了笑。

“管他是什么叙旧还是的,都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斯德瑞的态度不甚友好。

“那就谈谈与我们有关系的吧——”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出让让他们大吃一惊的话,“你们愿意再往世界树跑一趟么?”

“你在开玩笑?!”

“简直疯了!”

“没门!”

三个人对这个请求的态度十分一致。

“村长大人,你这可太过分了,我可从没听说什么地方住一晚得用性命才能还这个人情!”

“前几天大火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

“你自己也清楚那次是有大火,而现在,巨龙们绝对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地监视那里,以那里蛰伏的巨龙的密度,你甚至连活着看一眼那该死的大树的机会都没有!”斯德瑞语气中不乏嘲讽。

“当然不会让你们进入危险区域,我只需要你们到达一个正好能看清它全貌的距离,就足够了。我会让白兰莉丝协助你们,到了那里之后你们就可以自行离开了。无论是回‘蒂拉莱瑞斯’休整还是继续流浪,都由你们自行决定。”

“不行!”斯德瑞的态度还是很干脆,“我不会让这两个孩子冒这么大的危险——”

两个少年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虽然这一路上屠龙者少不了挖苦嘲讽他们,但关键时刻这家伙还是蛮有人情味的——当然,如果斯德瑞后面没说“你就让我们住了一晚,也没给点其他好处,那到时候他们死掉可太不划算了”的话,这感动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人贩子’斯德瑞。”让评价道。

“我开始后悔自己跟着他出来了,这家伙一定打着屠龙者的招牌干过不少卑劣的勾当!”帕兰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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