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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难断家务事(1 / 1)

颜英平时脸上很少有笑脸,可她这个人心善,知道颜轩跟两个儿子在一起,日子过的紧巴,就又心疼的说道:“妹子,你那边还有杰敏和杰恒,这俩孩子正是要吃要喝长个头的年纪,你可不能亏待孩子。再说你老是往我这送粮送菜,家里的粮不多,那俩孩子吃不饱耽误了长身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我怎么说,你就是不听,你这姊妹怎么这么犟啊。轩妹,这没几天就快过年了,你那也快放假了吧?你这次回去,收拾收拾把孩子都带过来,反正晋阳也不回来过年,咱这一大家子凑在一块儿,好好过个年,你说呢玲子?”

玲子高兴地从颜英的怀里探出头来,跳着喊道:“好好,太好了,我可想哥哥和弟弟啦。”

颜轩知道姊妹说的都是心里话,可玲子成天在这里添乱,她哪还好意思再来找麻烦?不答应又怕伤了姐姐的心,只好应付道:“姐,这离过年还有几天,到时候再说吧。我这次回来还有件事想办,不知姐对这事儿知不知道点?”颜轩就把秦英的事,把她知道的都说给了颜英。

颜英是个不拘言笑的人,身子骨大,就是瘦也显得壮实,再加上白眼珠比黑眼珠多,乍一看,会给人一种严肃不近人情的感觉,可她却是个热心肠,同时也是个看事分明的人。

听颜轩说起秦英的事,她面部表情复杂的说:“嗨,说起这个秦英啊,可真是又叫人可怜又叫人恨。家里过得好好的,就是缺衣少粮,哪用得着一个老娘们抛家舍业的跑到水师营这农村去,吃苦受累的每月都往家里送粮食,家里的大人孩子肚子混饱了,哪还想远在乡下,这孤独一心为家的女人呀。话又说回来,秦英这人坏就坏在她那张臭嘴上,每次回来,她就像是家里的大功臣似的,大呼小叫,指桑骂槐,摔碟子砸碗。指着她男人老邓鼻子,骂他是根木头,熊货无能,靠老婆填肚子的大草包。一句话不对付,就喊叫着要离婚,发狠的说要休了只会站着尿尿的无能丈夫老邓。你说妹子,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谁又受得了?秦英每次回来,我都抽空劝说她,嗨,这人,是越劝越火性,对家里的人都开口骂了。她变了,秦英变得叫人都不认识了,我劝了几次,她不但不领情,还记恨起我来,后来我也不稀管了,随她闹去,就她这个闹法,闹不坏别人,到头来倒霉的是她自己。”

颜轩听颜英这么一说,觉得李金花替秦英说的那些打抱不平话,好像有点片面,她又不解的问颜英:“姐,听说咱楼下的老邓学坏变心,又在外面找了个年轻的河南女人,不知是真是假?”

颜英一听,气哼哼的说:“这老邓啊,是豆腐掉地上,吹不得打不得,屁本事没有,干熊不老实。秦英这不是在乡下吗,老邓跟前没有个女人照顾,吃饭穿衣就没个样子,他带的女徒弟看他衣服脏了也不洗,饭盒里带的午饭,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火大烧焦吧。有的以为老邓没有老婆,就半开玩笑的说,要把这个河南妹子介绍给他当老婆,这小子也不说明白,哼哼哈哈,磨磨唧唧充楞装傻。他平时怕秦英就像母老虎一样的管着他,得不到一点温柔,可那贼心不死,偷偷摸摸的找那女人想讨点乐子。不知人家怎么知道了他家里有个母老虎和两个孩子,气的这女人要到单位告他,吓得老邓跪地求饶,白送了二十斤粮票才了事,你说这老邓可恨不可恨。也不知这事秦英怎么知道了,秦英这人本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顾家热心肠的人,两片嘴皮上下一呼搭放出来,叫别人气的还没缓过劲来,她倒没事了。可这次她是气的彻底疯了,心想不是你老邓动了歪心了吗?那好,咱就一拍两散,不管不顾的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这婚是非离不可,谁劝也没用,打闹完了,憋着气跑回了水师营。嗨,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两口子都有毛病,清官难断家务事啊。”颜英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颜轩为难了,本来这次回大连想找老邓好好的劝说一番,这大过年不要弄得家里鸡飞狗不安,大人孩子不团圆。

听了颜英、李金花两人这么一说,颜轩真不知从哪说起,想起秦英那委屈样子,心里又不落忍,硬着头皮子下楼,还是找老邓拉呱拉呱两口子离婚这事。

夫妻之间有时还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旁人应该劝和不劝散,成就一对夫妻,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邓听有人敲门,下炕踢踏上鞋,开门看是何颜轩,脸上立马显出尴尬,言不由衷的问了一句:“嫂子有事儿啊?”

屋里被秦英砸的乱糟糟,老邓也没怎么收拾,孩子的爷爷包着被坐在炕头上,两个不大的儿子,没有忧虑的在炕上嬉笑打闹。

炕桌上还有吃剩下的半碗菜汤,几双横七竖八的筷子,几块掰碎的菜饼子放在盘子里,真是应了那句话:“能要个要饭的妈,不要个当官的爹。”这没个女人的家就不成为个家,本来住的是一楼,炉火不正经的烧,阴冷潮湿,温度降到了冰点,好歹人是在屋里,还能躲在被窝里取暖。

老邓这人看起来还不讨厌,个头不算太高,浓黑的眉毛,眼睛显得小点,鼻子倒挺大,厚厚的嘴唇遮不住两颗大门牙,黝黑的脸膛虽然表情不丰富,打眼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本分人。

颜轩怎么也不能把他这德行,跟占女人便宜的丑行联系在一起。

还没等颜轩说话,老邓就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说道:“嫂子,家里弄成这个样子,叫你看笑话了。实际有些事并不是秦英和别人传说的那样,也就是我这人笨嘴笨舌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叫人给卖了,还说人家是好人。其实我那女徒弟人家有男人,她只不过心眼好,看我跟前没有个女人照顾,有时帮我洗几件衣服,带的饭菜大伙在一起吃,单位的人开我俩的玩笑,谁知道闹成这份上,嗨,这次给我的教训太大了,男女之间不能太近乎,不然的话,夫妻误会反目,这家不是家,还闹出笑话。嫂子,我知道你来是好意,秦英那边就全靠你了,都是我的错,她怎么收拾我,我都忍了,只要秦英能回家,嫂子,你就是俺家的大恩人,孩子老人和我就盼着你把秦英劝回来,求你啦。”老邓说着鼻子抽搭了两下,眼圈含泪,忍住硬是没有掉出来。

颜轩知道老邓是在避重就轻的解脱自己,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可为了顾及脸面,有的地方说的不实。已经这样了,再纠缠也没多大意思,颜轩也不多说,临出门嘱咐了几句:“老邓,你先把家里收拾好,过年的东西该准备的别落下,等秦英进门给个惊喜,多赔不是多给笑脸,等她气顺了,年过的也就喜庆了。不过,能不能把秦英接回家,就看你老邓的心诚不诚和你的造化了。”

颜英看颜轩急急火火的跑下楼,就知道她这个好心人又去做和事老了。心想,秦英两口子闹到这份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积下的恩怨,光靠几句话不是那么就容易和好的,嗨,要是这两口子真的离了婚,住家过日子就难啦,缺衣少粮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颜英从面袋子挖出点白面,又掺了多半地瓜面,准备给颜轩做顿可口的杂面条,养养她那满是草根菜叶子的胃。一想起她这妹子男人不在跟前,丈夫一点忙也帮不上,自己带着两个儿子遭的罪,心里就不是滋味,真是难为她了。

颜轩离开老邓家,一溜小跑的上了楼,进门就说:“颜英姐,秦英在水师营还病在炕上,这大过年的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咱做邻居的看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呢急着赶回去,把他们劝和了,心里也就踏实了,玲子快过来,妈妈亲亲你,哎嗂,可想死妈了。”说着就把玲子揽在怀里,亲着额头和脸蛋,弄得玲子搔痒的‘咯咯’直笑。

颜英看妹子刚来,跟她还没说上几句知心话,就着急忙慌的要回去,马上翻了脸,不满的说;“不是我说你姊妹,每次你来我这里,就像蜂子蛰了腚,东西放下,水米不进,点个卯就走,你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你这么做,叫街坊邻居都怎么看我?对,我是拿不出大鱼大肉的来招待你,可粗茶淡饭我还是管的起,你老是这样的来去匆匆,叫我这脸往哪搁?今天你就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叫你空着肚子走。反正我把面都和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你这次不喝碗杂面条就走,那以后就不用进我这个家门,权当你这个姐姐死了。”颜英说到激动时,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颜轩看姐姐红着脸指责她,心里知道是姊妹情深舍不得她,可这年头,谁家菜粮都紧巴巴的。看颜英说完也不理她,走进外间做饭去了,弄得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为难,思量再三,那就留下吃顿饭吧,不要冷了姊妹的心。

定下在这吃饭,颜轩卷起衣袖到了外间,伸手就要帮忙,颜英回头佯装生气的说:“走啊?你倒走啊?你那傻样还有脸笑,你这个犟啊,真能把人活活气死。”颜英说完,憋不住‘噗嗤’笑了。

颜轩吃完饭,收拾着就要走,颜英知道想留姊妹好好说会话,看来是不可能了,也就没强留。

下了楼,颜轩敲开老邓家的门,对老邓说:“老邓,你要是有心把秦英接回来,那你还非去趟水师营不可,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只要两人心诚,没有说不通的话,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再多说好话,多赔不是,秦英包在我身上,她要是不跟着你回来,那我这‘老何大嫂’,你两口子就白叫了。”

老邓还真听颜轩的话,随着她第一次踏上了去水师营的火车,一路上沉默寡言,想着心事,真不知怎么面对秦英。

到了水师营,两人出了站台,颜轩把老邓安排在她家里,自己先到秦英住的地方劝说再探探口风,然后再把两口子凑到一起,慢慢的沟通,好事多磨吧。

夫妻那点事儿,说不清道不明,有缘有分,夫妻可白头偕老。有缘无分或是无缘有分,一路磕磕绊绊,终难成为一路夫妻,说是天意,实是缘分尽了。

像老邓、秦英两口子,男的五大三粗,憨厚实在,不愿抛头露面,事事依着老婆,吃苦受累没有怨言,泥水下得去,这种男人只能作伴侣,不能当靠山。

秦英则不然,生的眉清目秀,巧舌如簧,天不怕地不怕,有理无理嘴要过瘾,心眼活大事有主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脾气刚强热心肠,给秦英这样的女人做丈夫,一个字‘累’,两个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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