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芝不说话了。
忽然,有第一个人动了,朝着秦佩芝扑去。
秦佩芝握住了里安德罗赠送的灵棍。
灵棍不是灵武,但是棍是百兵之祖,在秦佩芝还没有确定要用很么武器的时候,棍反而成了最适合她的兵器。
秦佩芝快速的抽飞了第一个扑上来的人,但是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都无所谓地朝他们扑来。
仿佛落入了丧尸堆里一般恐怖。
系统没有说话,它比两个人还要冷静,或者说,因为经历过一次,它已经可以完全淡然。
南域是最危险险恶的地方,也是对于秦佩芝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这里可是南域,南域可是那个女人的地盘。
就在系统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琴声响了起来,一个人施施然而至。
青蓝色的古装,长黑发挽成复杂的双髻,天青色的杏眼,天生上扬的唇角,温柔的笑颜——南域三宗之一,影宗琴护法,也是秦佩玉的手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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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发色是黑色的,青兰色的古装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女人还抱了把青绿色的古琴,带着假指甲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她低垂着眉眼,慢慢降落到秦佩芝面前,所有围上来的人忽然散了个干净。
就像缓步走入草原的猛兽,吓跑了一群草食动物。
“你可以用灵力。”秦佩芝看着她,戒备着。
但从外貌来说,是个和善可亲的小姐姐,但是从南域人的反应来说,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洪水猛兽。
女人笑了:“你可以唤我影琴,小小姐。”
她抱着琴,屈膝行了一礼,“主人已经等您多时了。”恭敬的态度让秦佩芝绷紧了弦。
端木幸钧转过身,站在秦佩芝身后。
秦佩芝抿紧唇:“主人,是指姐姐?”
“是的,小小姐。”影琴答。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秦佩芝又将话题扯回去。
她开始逃避。
系统的冷漠与怀疑让秦佩芝感到不安,她的姐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影琴没有回答她,侧身,支开一个大圆盘,让秦佩芝和端木幸钧站上来,自说自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她展露出来的实力,大概有六阶的水平。
虽然恭敬,却也不容拒绝。
秦佩芝和端木幸钧对视一眼,走上圆盘。
影琴带着他们下降,如约开始讲述:“南域可以比作成一个大监狱,监狱里关着的人都是罪犯,都不可以使用灵力,还要受到衣食短缺的苦楚,而监狱的狱警则不用,审判者是狱警,除此以外,还有三宗之说,进入三宗的人就相当于得到了赦免,负责南域的秩序,可以功带过。”
“三宗分别是影宗、月宗、暗宗。”影琴继续说,“我是影宗的琴护法,除此以外还有棋护法、书护法、画护法三人。”
“我们三人直接听命于主人。”
“小小姐,主人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影琴又强调了一边,她领着两人穿过一层迷雾,最后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石洞,前行约百米,豁然开朗。
山仿佛被铸空了一般,上面吊满了灯光,无数穿着黑袍的人站立在两旁,恭候他们的到来。
影琴从香囊中取出两个玉佩,交给秦佩芝和端木幸钧。
“带着这个,你们就算是影宗的客人,也可以使用灵力。”
现在才给他们的意思同时也包含着现在并不担心他们会跑掉的意思。
秦佩芝神情一直很凝重。
影琴就像看不出来一般:“小小姐要梳洗一下吗?主人在等你。”
端木幸钧不动声色地挡到秦佩芝身前:“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吗?”
“抱歉,不行,端木公子的去住我会给公子安排,公子一路疲惫,也请跟我们的人稍作休整。”影琴答,态度温和且冷硬。
影琴的态度何尝不是代表了秦佩玉的态度。就像一个披着温和假面的独裁君主,这就是姐姐吗。
秦佩芝握了下端木幸钧的手,向影琴道:“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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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秦佩芝被带到一个温泉,还有四个侍女守卫在门口,估计是担心她不习惯,不然会直接进来服侍她。
热水解乏。
泡在水里,秦佩芝紧绷着的弦也慢慢放松。
她想询问系统,又闭上了嘴,没人能给她一个客观的答案,她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认识。
那个让秦佩麒闭口不谈十六年的长姐,让秦佩麟甘心追随无怨无悔的长姐,帝国口中的天才,还有许许多多的各种各样的评论。
秦佩芝对秦佩玉的影响就像一盘混着各色的调色盘,无论如何都画不出一副画卷。
“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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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芝泡在水里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些许吃食,放在木质的小桶里,漂浮在水面上。
她微有些尴尬,但是侍女们训练有素的动作,还有脸上仿佛模板一般的笑容让她的尴尬也退了不少。
“谢谢。”
对于她的道谢,侍女也只是微行一礼,就保持着规律的步伐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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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温泉,吃了点东西,秦佩芝被带到更衣室。
影琴候在那里,身为四大护法之一,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但是今天,那些事情都可以放下。
影琴不知道“姐妹”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义,南域没有手足,只有暂时不会背叛的朋友,就连人也被简单定义为了“可食用”和“不可食用”,她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追求的不过是活下去。
秦佩玉是影琴的神,而秦佩玉的命令便是天命,为此,纵使不懂,影琴也会像完成其他任务一样完美。
“小小姐想要什么颜色的衣服。”
“随意……”
不可妄自揣测,这是一个准则,影琴拍手,让人打开衣柜,各色的衣服都陈列在里面。
“主人每年都会让人购置新的衣裳,都是按小姐的尺码定制的,小姐要看看吗?”
只要是女孩子,都会被漂亮衣服诱惑。秦佩芝也不例外,她瞪圆了眼睛,一时甚至有些色盲,最后选了一件素白的衣裳。
纯色的衣裳本就难以驾驭,再加上虽然颜色素净,但做工却极为精致,秦佩芝觉得她升级成了人形衣架,而不是穿了一件衣裳。
轻飘飘的质感让她有些不自在。
“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好。”
“所有的衣裳都是属于小小姐的。”
“我穿自己的衣裳吧。”
虽然是去见姐姐,但是真要打扮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听小小姐吩咐。”
到了这个时候,影琴就没那么强硬了。
看来只要不是秦佩玉下过命令的事情,她有很强的话语权。
秦佩芝分析到,如此倒也不用担心端木幸钧。
换了衣服,由着侍女给自己擦干头发,秦佩芝终于走上了要去见姐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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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应该怎么相处?
走到最后的廊道上,影琴敲开了门,就让秦佩芝自己前行。
前面是秦佩玉的私人领地,除了秦佩玉和秦佩麟,其余人都不允许靠近。
秦佩芝下意识揉搓着自己的双手,打了无数个腹稿,等终于见到那人的时候,却是全都没有用上。
“如果不是年龄不对,你们就像是双胞胎。”秦佩麟的话钻进了她脑子里,她看着面前那个穿着黑色斗篷长裙的女人,真的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只不过“镜子”里的自己要来得更加年长成熟。
女人也在看她,显然也是十分惊讶,不过那份惊讶没有维系很久。
女人皱起了眉,秦佩芝猛地一顿,磕磕巴巴地想要喊出那两个字:“姐……”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打理过你的皮肤。”
秦佩玉一句话把秦佩芝问傻了,她走到秦佩芝身前,碰着她的脸打量起来,女人的手很细腻,被触碰的时候很舒服。
秦佩芝从她眼中看到了自责,心头像有暖流淌过,那两个字似乎又没有想象中的艰涩:“姐……”
“跟我过来。”她的话又一次被秦佩玉打断,女人牵着她走到灵池边。
用水打湿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灵泉水很凉,但是有女人的手作缓冲,并不是很难接受。
洗完脸,秦佩玉把她安置到躺椅,往她脸上抹起东西,各种各样地膏体被推开在她脸上,一点点渗入皮肤。
细滑的手指拂过秦佩芝的脸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等到基本包保做完,秦佩芝认真的看着女人:“姐姐。”她说出了那两个字,也看到女人红起来的眼眶。
秦佩玉转过身,背对着秦佩芝。
“姐姐。”有了第一次,后面也变得简单。
“我在。”
“姐姐。”
“我在。”
……
重复了好几篇,姐妹俩都从梦一般的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秦佩玉抱住了秦佩芝:“你受苦了。”
秦佩芝上下嘴唇碰了碰,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她忽然有千言万语想问,最后只能说出那两个字。
“我知道,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慢慢相处。”温热的泪水顺着秦佩玉脸颊流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抹去,恢复平静的样子,和秦佩芝面对面坐着。
白玉般的肌肤,毛孔细小,无暇的脸颊不会显得寡味,黑色的桃花眼,显得人有些稚嫩,红色的吊尾红被揉开,淡淡的,留下妩媚又不显得冷漠的颜色。
“七宗罪,穆靖宇。”秦佩芝抓住了秦佩玉的手,她下意识加重了力量。
秦佩玉并不意味秦佩芝会有这样一问。
“穆靖宇是你的朋友吧,我很抱歉。”垂下的黑眸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她又是谋算与千里之外,生冷无尽的叛军之首。
“姐姐!”
“我不会对八家下手,这是我今天立给你的承诺,也仅此而已。”秦佩玉回答。
为了七宗罪,不光是她,秦佩麒和秦佩麟也付出了太多,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穆靖宇生来就是愤怒的容器,就算她不加以引导,他的堕落也是必然的结果。
“那告诉我,是什么让他变成愤怒。”骆奕现在一切安好,秦佩芝想不到让穆靖宇疯狂的理由。她盯着秦佩玉,等一个结果,等到了她会追出去,找到穆靖宇,拉住他。
“信念。”这个问题,秦佩玉没有回避。
“人活着是要有信念,是要有别人的认可的,穆靖宇生来被家族所抛弃,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开始是他的母亲,后来是石淮。”
“他离开帝国就是对石淮给予他的信念产生了怀疑,现在,他彻底丢掉了信念。”
“……”
“那穆靖宇和北域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澹台凌冰和宇文轻轻的孩子?”
“哈——咳,抱歉,不是在笑你,只是有点意外。”秦佩玉摇头,“很遗憾,他不是。”
“关于八家其实还有一个说法,他们是灵力之始,所以他们的发色和眸色也是相对应的结果。北域澹台是白发金橘色眸子,而与他们相对的是南域,黑发蓝眸。”
“穆靖宇的黑发蓝眸是单纯的反北域,他可能是下一个宇文轻轻,但绝对不会是宇文家的人。”
“下一个宇文轻轻?”
“是,我一直在想,像八家之初那样惊才艳艳的八个人会不会再出现,我看了很多古籍,也收集了很多资料,时代就像一段波浪线,总会有高|潮,人才辈出的时候,也会有低估,人才歉收的时候。”
“其间有过个别记载,但都早夭,从未有过八家当年的盛况,所以我说,哪怕没有我的引导,穆靖宇还是会走上错误的路,他会被帝国针对,最后早夭。”
秦佩玉慢慢说着,秦佩芝忽然出声:“就算那是他的命运,这也不是你干预他的理由。”
“姐姐,”秦佩芝抿住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秦佩玉,你也是人不是神。”
“你,不该这么做。”
你也是人不是神吗……
秦佩玉失笑摇头。
“的确,我不是神,我也会经历让我痛苦的事,我也无法安排好每一件事情。”
“我失去了父亲母亲,哪怕我拼尽全力也什么都不能阻止,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我从不后悔。”
“小小,要拦我的话,就尽管来吧。”
秦佩芝放开了抓着秦佩玉的手,她慢慢退了两步,最后转头就跑。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秦佩玉慢慢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有女孩留下的温度,和重量。
“我呀,长成了糟糕的大人了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