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教室显得蝉鸣更加刺耳和惹人烦躁，高中生的生活就是在老师和家长的不断唠叨中打发时间。
秦佩芝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转着笔，“啪嗒”一声，笔落到了桌上，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真是无聊啊，人为什么要学习啊……
彻底放弃，秦佩芝趴在桌上。
忽然，细碎的声音响了起来，黑色软发的女孩抬起脑袋，看向门边，门上方形的玻璃映出一张笑眯眯的脸——秦佩玉。
姐姐回国了！
就好像凳子上装了弹簧，秦佩芝站了起来。
看自习的老师走到门口，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退回教室，不赞同的目光落在秦佩芝身上。
在老师眼里，除了必要的睡觉和吃饭外，其他没有用在学习上的每一分钟都是浪费。
秦佩芝鞠了一躬，放轻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她都感受的到落在她身上的名为羡慕和好奇的目光。
总算从那个压抑的屋子里出来了。
秦佩芝长长呼了口气。
姐姐不是一个人来的，走廊边还有一个靠着栏杆发呆的红色长头发的女人，好高，外国人吗？
“学习怎么样？”
“年纪第六。”秦佩芝老实回答，她的成绩一直都是拿得出手的，虽然不一定能考上第一的大学，但是第二第三还是没有问题。
“我是问你开心吗？”同样留着长发的女人笑了，揉着秦佩芝的头，将一头软发揉乱。
“还行……”女孩低下头，嘟着腮帮子说。
光下，女人的黑发透着些许蓝光。
“姐，你又染发了？”
“啊，是，别跟妈讲。”秦佩玉应了下来，她拉过一缕头发，漂到白金的发丝重新被染了深蓝色，当光找过来的时候，泛起一层微光。
“嘿嘿，好的。”秦佩芝晃了晃脑袋，忽然张开手抱住秦佩玉。
“我好想你啊……”轻轻的声音自女孩口中发出。
秦家不算权贵之家，倒也算有钱，孩子们都有足够的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路，结果就是早一点的十四五岁离家了，晚的二十岁以前也都飞往自己喜欢的地方。
秦佩芝还记得自己刚上小学的时候，看到过姐姐抱着妈妈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那是姐姐离家的第二年，据说姐姐十四岁时声称自己绝对不会离开家，不会离开弟弟妹妹，但是最后还是走了。
秦佩玉从来不会谈论未来的规划，但是只给她一台电脑，她都可以过得很好。
她就像犹豫和飞鸟，伯父就说过，秦佩玉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待。
“这次回来多久。”
“应该过两天就走，机票已经订好了，因为你住校，就想着先过来见你一面。”
“这次走多久。”
“不知道呀。”
“那个姐姐是谁？”小脑袋自秦佩玉怀里拱了出来，秦佩芝看向红发女人的方向，她还记得姐姐离家第一年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姐姐，名字叫黄婷，据称是“未婚妻”什么的，两个人还声势浩大地拍了“结婚照”，虽然后来姐姐解释了只是朋友，拍照也只是因为衣服好看。
但是……
但是秦佩玉真的不算是个直的。
更准确的说法是男女通吃。
“我的同租人。”对于妹妹警惕的模样，秦佩玉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腮帮子，扯了扯，方才朝红发女人的方向招手。
“佐乃，这是我妹妹。”
“你好。”
红发女人走过来，红色蓬松的卷发自然散在身后，脸型偏长，眼型狭长，五官立体，嘴角下撇，不算好相处的模样。
秦佩芝打量着这位所谓的同居人，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超响。
光是看妹妹亮起来的黑眸，秦佩玉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上扬了几分。
“除了佐乃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同居人。”她竖起一根手指。
“说起来，杰西卡也应该抽完烟回来了。”
“还抽烟的吗？”
“小小不喜欢抽烟的人吗？”
“感觉有点怪……”
“这样子啊，因为爸爸抽烟，所以我还以为小小不介意的。”
“不，这并不是能一起提及的事情。”
姐姐的朋友抽烟和爸爸抽烟为什么会一起提起，所以所谓的“同居人”究竟是什么定义。
就像一只立起身子的兔子，秦佩芝警惕起来。
秦佩玉笑得更开心了。
那位神秘人也登场了。
黑色的长发打着微卷，几缕挑漂成银白的头发格外吸睛，雪白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白种人，更别说那双绿色的眼睛。
对了，红发女人的眼睛是蓝色的。
秦佩芝看着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女人，各自美得不同，走上街回头率都会是百分百。
“还没有聊完吗？”绿眼睛的美人薄唇吐出英语，秦佩芝飞快过了这句英文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张手又抱住了秦佩芝。
“因为妹妹太可爱了吗，杰西卡的妹妹也很可爱啊，不会想和妹妹多待一会儿吗？”
“管那小鬼去死。”
“啊呀，之前是谁约着我们一起潜入学校做调查的来着。”秦佩玉挑眉，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杰西卡姐姐也有妹妹吗？”虽然知道插话不是什么好行为，但是秦佩芝很讨厌这种姐姐和别人聊天，而把她忽视在一旁的感觉。
就第一印象而言，秦佩芝更喜欢红头发的美人胜过绿眼睛的美人，但无论是哪一个，只要和她抢姐姐她都很讨厌。
“啧——”
“有哦，有两个，一个和小小差不多大的女孩叫黛，是一个超级可爱的混血小姑娘呢，另一个叫唐娜，很聪明呢。”说着，秦佩玉就开始翻相片，她行动力十足。
“不光杰西卡，佐乃也有五个妹妹呢。”看着照片，秦佩玉又补充了一句。
“五个？！”
“是收养的妹妹。”佐乃补充了一句，她话不多，一开始严肃的表情现在琢磨，更像是过于认真。
还有些古板的可爱。
“杰西卡家好像也是收养的？”
“是。”绿眼睛女人回了句，“我是养女。”
“难怪黛是混血你不是。”
“啧——”
“连口癖都很像啊……”
“想挨揍直说。”
“真是冷漠啊，明明在床|上那么热情。”
“秦佩玉你是不是想死了？”
“死在哪？”
“姐姐！”耳听着话题朝十八禁一路加速，秦佩芝喊出了声，就差没表现一个瞳孔地震。
“啊，抱歉抱歉……”秦佩玉笑得很没有诚意，她双手合十，问道：“小小能不能帮姐姐保密呢？”
“所以姐姐和杰西卡姐姐是……”早就料到这一天的秦佩芝有些麻木。
“是要结婚吗？”
“怎么会啊，就只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帮助这个词都感觉变脏了呢……”吐槽的人是杰西卡而不是秦佩芝，秦佩芝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的姐姐到底在国外经历了什么？
为了避免惊吓到小姑娘，秦佩玉将话题拐了回来，她问了问家乡这边新开的游乐设备，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会儿去打棒球的计划。
“姐姐，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秦佩芝忽然想起来。
以往过年的时候，满家的小孩或坐或站，占满整个客厅的事情都成了遥远的记忆，如今大家都各自单飞。
“放心，我们说好了今年会一起陪你过十六岁生日。”秦佩芝上学早，如今也不过十五岁。
秦佩玉伸出小指，姐妹两个心有灵犀地拉钩。
+
秦佩玉还是走了，周末估计就只能看到自己堆满礼物的桌子了。
不会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繁杂新奇的小东西把罢了，但就是这般都可以让那秦佩芝感觉到温暖。
回到教室，盯着老师的目光，秦佩芝也不好再摸鱼，她翻出一套卷子，认真写了起来。
旁边的男生忽然借橡皮。
老师的目光似乎更热烈了。
秦佩芝递出去橡皮，很快，橡皮连着一张纸条一起传了回来。
【你姐姐跟你真像。】男孩的字体不算公正，相连的比划透着繁琐，还有几分炫耀般的张扬，就像开了屏的花孔雀。
尉迟景音，秦佩芝的同学，也是连年占据第一宝座的男生。
有小道消息称，他只愿意和学习好的学生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秦佩芝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想把手头上的题算完，秦佩芝才慢悠悠地把消息写在纸条上，再把纸条放到尉迟景音桌上。
传小纸条总会有些许趣味。
前座的端木幸钧忽然回身翻书包，也放了张纸条在她桌上。
秦佩芝挑眉，展开纸条。
得了，卷子估计是不能在掐表时间内写完了。
【那是你姐姐吗，长得真好看。】末尾还有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端木幸钧的人缘很好，被称为班花，人气甚至比身为女生的秦佩芝还高。
后来连男生也跟着这么喊他，当事人倒也不恼，就是颇为无奈。
话题扯远了。
秦佩芝看着纸条颇为无奈，没想到男生也是这么八卦的吗？
她也回了纸条。
倒地有老师在上面，三个人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端木幸钧直接转了过来。
“你们姐妹长得好像啊。”
事实证明，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秦佩芝周围被围了起来，话题怎么都逃不开秦佩玉。
“不过细看还是不一样，阿芝是杏眼，你姐姐是桃花眼，脸型也不大一样，阿芝的脸要更圆一些。”端木幸钧摸着下巴说。
他说的是实话，秦佩芝自己也比过，不过就隔着门看了几眼，端木幸钧都能发现，让秦佩芝有些意外。
“你是想说我胖吗？”女孩挑眉反问。
“不是，阿芝更可爱一些，姐姐更有攻击性一些。”端木幸钧笑着答。
“攻击性？”
“女人味？阿芝更像女孩。”
“那幸钧喜欢哪一种？”有暗恋端木幸钧的女孩忽然问道，脸蛋和耳朵红扑扑的。
端木幸钧有些意外，他视线忽然飞到秦佩芝脸上，又移开。
“我应该喜欢性格温顺的女孩吧，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啊，看相处吧。”
“毕竟真要说的话，安静的又会太安静，活泼的又会太吵闹，不到真正遇见，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少年回答，目光清明，极是认真。
“我觉得女孩子都很可爱呢，我都很喜欢的，如果是恋人的话，我更希望日久生情，不过高中还是什么都不想了吧。”
“好狡猾啊，端木幸钧——”有人打趣道，不过所有人都能接受他的答案。
也有男生忽然凑了热闹：“秦佩芝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我？”忽然被问到，女孩蒙了，她拖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先是冒出来了黄婷、佐乃和杰西卡的模样。
她真是中了秦佩玉的邪。
若说男生的话……
秦佩麒懒洋洋不靠谱的样子还有秦佩麟琢磨着挣钱的模样冒了出来。
好像也不大靠谱啊。
“应该是可靠一点的吧……”
“好宽泛的答案。”端木幸钧笑道。
“我也没遇见，我也不知道啊，就像端木幸钧说的，只有真的遇见了，那个所谓的喜欢的人才会有具体的形象吧。”
“虽然也会有这样的说法，你走了之后，喜欢的人都像你？”
“好渣呀，阿芝。”
“啊？”不过是说了句俏皮话就被定义为渣的秦佩芝沉默了。
“喜欢”的人的模样忽然成了新的话题，大家也都陆陆续续聊了看法，最后战火波及到了坐在座位的尉迟景音身上。
尉迟景音喜静，秦佩芝和端木幸钧的人缘都算不错，下课后算是比较吵闹的，如此坐在他们身边，也是委屈了尉迟景音。
“景音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蓝色头发的少年懒洋洋地睁开猫眼，他笑了声，忽然爆出惊人的话：“身高168，体重98，下半年出生。”
“……”
教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秦佩芝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很好，不是老师来了，而是大家都被尉迟景音震惊到了。
“景音同学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结合先前端木幸钧的话，一个女生做出推测。
“嗯。”蓝头发的少年应了下来。
彻底在人群中扔下炸弹。
“九十八斤好轻啊，景音居然喜欢那么瘦的骨干女孩吗？”
虽然颇为遗憾幸运儿不是自己，但这并不影响姑娘们八卦的心，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秦佩芝有些恍惚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端木幸钧没有说话，转正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