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1 / 1)

晚饭后,铭辉和那个李然被林经理找去商量什么事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招呼铭辉口中的叶伯伯,可是我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的心这样痛,有谁在?除了这个满嘴胡说的老人,还有谁在?我想喊叫,铭辉呢?铭辉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帮我?为什么晚饭后就把我单独留给对面陌生的老人?我快不能呼吸了,喉咙紧缩发不了声了,最后,我只能绝望的看着对面同样满脸悲伤的老人,我用眼神祈求着他,求他放过我,求他收回刚刚的话,他的话太残忍,太残忍。

“谢谢你生下了小望,叶涵弥留之际一直看着林经理传过来的视频,我想,他很不舍,但终究也是放心的。”

对面坐在轮椅上的怪人在满嘴胡说些什么呢?我一句也听不懂,一句也不想听,我要走了,在呆下去,我会死的,我用手示意他闭嘴,然后指了指门,告诉他我要走了。

我径直走向门的方向,我要找铭辉问问,这是什么客人。“孩子,叶涵已经过世了,不在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这件事没有人能帮你。”身后老人高声的悲恸成功停下了我的脚步。

我回头,走向老人,在他的面前蹲下,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用眼神再一次祈求他,可是老人依然狠心的重复着刚刚的话,“叶涵过世了,他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泪倾盆而下,我把头埋在老人的双膝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声痛哭。

“哭吧,哭出来。”老人的声音里也开始有一丝颤抖,铭辉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我们都跪在老人的脚下,我的双手不停地捶打着铭辉的背,我甚至用牙咬他的肩,我疯了一样的要挣脱开铭辉的拥抱。

“语,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想想小望,小望。”

我停止不了我的哭泣,我心里的痛那么重,那么沉,我快被压垮了,铭辉隐忍着我的一切疯狂举动,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现在你们满意了,你们伤害到她了。”我累了,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我整个人摊在铭辉的怀里像个毫无生命的洋娃娃,我听见铭辉激动地指责,“怎么可以那么直接,她受不了的,我说过,可是你们就是不信。”

“我姑父也是为了你好,不要不识好人心。”李然不以为意的反驳铭辉。

“够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好意,我只要小语留在我的身边好好的活着就行,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知道吗?”

“自欺欺人,那为什么又同意我们来。”李然不屑的说。

“请原谅我伤害了你,”一只手抚着我的头,老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铭辉答应过叶涵,一辈子也不让你知道他早已过世的事,可是,我不能眼看着铭辉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走我的老路,叶涵亏欠你和铭辉的,我想试着还一还,孩子,未来的路还很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可以珍藏回忆,但生活的当下最重要的是宽容和珍惜。”

“对不起,叶伯伯,我想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也累了,小语也累了,过一会会有人带你们回房间,我要送小语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任由铭辉抱着走出了老人和李然的视线。

我被轻置在一张床上,铭辉轻柔的说:“休息会,你累了。”

眼角的泪还在不受控制的往下落,紧缩的喉咙里破碎的想挤出了几个字,但那里的疼痛让我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想说什么?先休息,以后再说好吗?”

我一把攥住了想转身离开的铭辉,铭辉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我的床边坐下,“是的,我欺骗了你,所以,从今往后你对我不用再觉得亏欠了。”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个时候你快要生了,我和叶涵都不敢冒险,瞒着你是我和叶涵一致的决定。他走得很安详,他知道小望是他的孩子,最后的几天我们一直在病房里看你和宝宝的各种视频。小语,他和我,我们都很爱你,而我们所要的回报只是希望你近可能幸福的生活着,你懂吗?”

我懂的,所以我也一直努力做着不是吗?可是,那是我爱的人呢,我居然在他去世快一年了才知道,我居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先是文宣,这里又是叶涵,我最亲近的朋友和爱人就这样一声招呼都没有的就永远离开了我,而我不该伤心不该难过,所有的人都要我笑着幸福的生活,我懂的却又不懂。

“我们刚结婚不久,叶涵回去就接手了他舅舅的公司,他没有答应和李然结婚,但却把自己卖给了那家公司,一次加班中,他昏倒了,送到医院被诊断出脑癌晚期,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能工作住院了,可是手上有份大的案子他不放心李然,所以才想到了我,我帮着李然谈下了那笔合同,间接地帮他还上了他欠李然家的人情。我想告诉你的,可是叶涵不准,何况你快生了。”铭辉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我匆匆赶到医院,看见他在加护病房,浑身插着管子,小语,我也不愿意让你见到那样的他,凹陷的双眼,黄瘦的脸颊,包着棉帽的秃头,飘渺的语调,所以,小语,你要原谅我们,如果有一天我也会那样,我会和叶涵一样选择不要让你知道。”

你们就是这样爱我的吗?我好想吼出什么来,我的心好痛,我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我看着床边一脸哀伤的男人,觉得悲悯。

“我想给他一些力量,所以我告诉他你快生了,孩子是他的,小语,他当时眼睛里的光亮曾让我以为他可以好起来的,我每天都在医院陪他,说着他离开后我们生活的点滴,后来你生了,我让林经理传来的视频成了他每天睁开眼的动力,小语,我知道,他想活的,最后的几天,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抚摸你和孩子的脸了,但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视频里的你们,他想活的,他想用他的力量照顾你们的。”铭辉也开始泣不成声,“他最后的一句话是‘语,祝你幸福。’那时视频里的你正在清理小望的大便,幸福的发着牢骚。好了,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别忘了他最后的遗言,他要你幸福。”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眼前发黑,意识混沌,在休克的最后一刻里,铭辉的惨叫

声曾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已经三天没有出房门,没有吃东西,没有进一口水了,房门外孩子的哭声,铭辉的乞求声,李然的咒骂声,叶伯伯的叹息声,我都听得很清楚,但我不想管他们了,我很累,我想休息了,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呼吸变得困难,也许,下一秒我也就这样去了,真能去了也很好,我好累,不想再管任何人,我想按照自己的心过自已的生活,现在,我想死。

门外,铭辉的乞求还在持续,他那么了解我,为什么还在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他不明白吗,现在对我来说,真正的幸福不就是归去吗?

“小语,我求求你,你开开门,你说句话,想想父母,想想孩子,想想我,小语,你说句话,你出点声。我也很累了,小语,求求你。”门外的铭辉眼看就要崩溃了。

“喂,裴语,你这样算什么事,要死,你就痛快点,干嘛这么折磨人,你这个人真虚

伪,总是用伪善来掩盖你真实的自私和冷漠,即使你现在死了,你以为你又能对的起谁了,又能改变些什么事呢,无知,我真搞不懂,如此优秀的两个男人,为什么就都看上你了,你已经间接地毁了一个了,另一个现在也就剩半口气了,当然,还有个更小的男人,你就这么想大家玉石俱焚是吧,你根本就是个疯子。”李然的咒骂眼见我的无声,又转换了对象,“沈铭辉,上次谈判桌上的你哪去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真是搞不清楚你大脑的构造。叶涵是我的未婚夫唉,他是姑父的儿子啊,我们都没有怎么样,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一个一个能不能都正常的处理问题,一帮神经病。”

我不想理他们,可他们真的好烦好吵,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的悲伤,安静的死亡,我自己的心绪都已经无法负担了,我还能负担谁的情绪,我又为什么要负担那些。

“小语,我再说最后一次,快开门,我要揣门了,1、2……”

我无奈的打开了门,已经三天了,我深刻的认识到他们的顽强,如果我真的想要一份安静,应该先和他们说清楚比较好。

“语,先吃点东西好吗?”铭辉柔声的哄着。

我懒得看他,我如实的说着内心里那些不停冒出来的冰冷字句,“人,真是贪婪,你刚才不是只想确认我还没死吗?现在你见到了,我还没死,于是就想让我吃饭,吃完饭就会想让我忘记吧,忘记了呢?又会想让我幸福的微笑是不是?微笑了又会想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人啊,我告诉你,人不能总想什么都两全,你看,我这不是遭报应了吗?为了父母,为了内心里丑陋的虚荣和自私,上苍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我没事,只是想静静地

呆会,你们这点都不能成全吗?”

“可是,你已经三天没有进水进食了,你会死的。”

“我喝了水,你们就可以不来打搅我了是吗?”

“好,我答应你。”

于是,我喝完了水。铭辉无奈的退出了房间,我重新了无生气的躺回床上,把自己还给一片漆黑,还给一片虚无。

“小语,我是叶伯伯,我知道你都能听见,所以就这样听着吧!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其实我早该走了,我太想叶涵他妈妈了。一开始,我害怕我的离开会让小涵真的变得孤苦,所以活了下来,后来当我成为小涵的累赘,想死的时候竟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我这

一生真的很失败吧,爱的女人,呵护着的孩子我都没有能够守护好他们,就连自已的生命都没有权利替自己决定。”

“姑父,不是我想找人看着你,是涵哥,他拼了命的保全你,我不能让他的牺牲毫无价值。”李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好了,我没有怪你,相反,谢谢你,你也是个好孩子。”门外的老人叹了口长气继续说,“不要打断我,这是我不远千里来的原因。小语,你在听吧,看,不是只有你活得委屈,每个人都会有他的无可奈何的。现在,我想讲一讲我这无助然而依然幸福的一生,也许无趣,就勉为其难的听听吧!”

“父亲领回叶涵母亲的时候,她只有11岁。那天她穿着白色织锦的绣花旗袍,尽管那旗袍已经被各种污渍沾满,脸上除了那双充满惊恐、警惕的眼睛,我甚至看不出其他五官的真面目,头发像一堆杂草胡乱的披散在头上,浑身散发着不知名的恶臭,父亲简单的交待了她的来处,说是跟村长说好了收养她,善良的母亲笑了笑亲切的把她领进了房间梳洗,8岁的我,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姐姐,我曾问父亲她的来历,父亲只是说是个可怜的孩子,让我和母亲好好待她,我甚至在有一天偷听到父母希望我们长大了可以婚配的打算,也许就是因为那样吧,我用并不单纯的怜惜之心守护着她长大,知道她以前是上过学堂的,每天下课回来我都会教她认字识数,不上学的时候我会帮她和父母一起做农活,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开朗,一天比一天漂亮,我的爱一天一天增加,然后我十八岁了,有一天我无意闯进了姐姐正在洗澡的房间,单纯的姐弟友爱结束了,我们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就这样在我躲着她的时候,叶涵的生父闯进了我们的生活,下乡插队的知青,听说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阳光,帅气,身上总背着一把破吉他,在乡村所里帮忙写写画画,有时

教教村里孩子音乐,那样的男孩是所有女孩的梦吧,然而他也深深爱上了我的姐姐。他们的恋情被发现了,掀起了村里的轩然大波,父母反对,母亲甚至指责她忘恩负义,村长反对,说是她的出生刚刚清白终究脱离不了资本家的本质,那段时间我的愤恨曾一度淹没了我的理智,他们商量着出逃,却在我的背叛下双双被活捉回来,父亲气得大病不起,拖了半年就去世了,叶涵的生父也被调往离村子很远的农场,姐姐安静了下来,不再热衷于她的爱情,我依然没有开口说过任何的意见,我没有选择远离也没有走近她的身边,我的内心甚至很残忍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背叛我的惩罚,等惩罚够了,时间长了,她会看到我的,年轻自负的我啊,又一年过去了,村里渐渐平息了下来,姐姐也变得更安静了,她越来越

消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越来越勉强,我毕业了,留在村里的小学教书,其实一半是

因为她,因为她常常坐在学校门前的烂草堆旁发呆,又过去了一年,姐姐24岁,我21岁,母亲也走了,母亲临走前要求我们结婚,我们在她闭眼的同时都点了点头。村长本来是要我们在白日之内结婚的,姐姐的勉强让我坚持守孝三年后再婚嫁。我自信我可以让她的眼睛里看见我,我开始选择在家留宿,我开始憧憬我们的未来,我安逸的吃她每天煮的饭,穿她每天洗的衣服,睡她每天收拾的床铺,我偶尔会采一些野花回来用水瓶插上放在她的房间窗棱上,有几次我偷偷看见她抚摸过那些花朵,那神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阳光照着她美丽无双的脸庞,那些时刻我的心每一次都像要飞出我的心口了,我爱她,我要她,我一遍一遍在内心说着从不敢跟她说出口的誓言。然而,有一天夜里我听见了姐姐房间似乎有什么动静,所以我悄悄起身,在窗角下,我看见,他们肆意的搂抱在一起,相拥着哭泣,姐姐那带笑的泪脸是我一生都没有得到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一生她只会是我的姐姐,我站在窗角下,看着男人急切的拉着姐姐想走,但姐姐一直在抗拒,他们开始争执,然后我惊恐的看见姐姐主动吻上了那个男人的唇,然后姐姐房间的灯灭了,我一把捂住了想狂吼的嘴,脚机械的开始往自己的房间移动,心里一片血泪,我没有睡意,天没有亮我听见男人溜出去了,我的嘴角开始抽搐着微笑。那一夜,我所有的梦碎的尸骨无存。我仿佛可以看见我未来人生的所有凄惨。姐姐像没事人似的照常照顾着我的起居,但脸上偶尔的羞怯却幸福的碍眼,我想我快疯了,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依然迈不开离去的脚步,我恨她但更爱她,我那么清楚地明白着自己的心。男人每个月总会在固定的日子偷偷地半夜溜进姐姐的房间然后天不亮就离开,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突然在固定的日子男人不再来了,我看见姐姐房间的灯彻夜的亮着,她脸上开始慌乱、担忧、害怕。我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却没有揭穿,我依然每天回家,她依然每天打理着我的日常生活,叶涵的生父

终究不再来了,再不久,村里传来了消息,说下乡的知青回城了,大伙津津乐道着那场面,每个人都拼命地往车上挤,每个人都想早一刻摆脱现状,村长甚至特地跑来告诉姐姐,说叶涵的生父也回城了,让姐姐不要再怨他,说他早知道姐姐跟着对方也是迟早被抛弃的命运这才阻止他们恋爱的。姐姐疯了,当天夜里,一个人偷偷的跑去了那个农场,我一路跟着,看见她有多么的不相信村长的话,然后,姐姐看到了,然后回来了,然后在家偷偷的病了一个星期,然后,她开始呕吐,然后,我确诊她怀孕了。然后,我告诉她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告诉她我们必须结婚的必要性,告诉她未婚生育在这个村里的可怕

度,姐姐傻了,她一时反应不了我的话,只有我冷静的分析和处理着一切,我唯一的想法

只是要保护她、当然,年轻的我更想得到她,也非常卑鄙的知道,这或许是我能强留她在身边的唯一一次机会。姐姐虽不愿,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还是在村里一片的祝贺声中结了婚。我们夫妻不像夫妻,姐弟不再是姐弟的生活了一年,后来,叶涵出生了,我希翼着这个孩子能够让姐姐重新活过来,能够救赎我们所有人,孩子的早产一度曾让死寂的留言漫天飞舞,不得已,我曾经想带着他们搬离村子,可是姐姐说什么也不肯,她总说那个男人会回来找她,她一天里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了村口,然后她的眼神一天一天被绝望啃噬得越来越空茫,曾有一段时间我开始恨起姐姐,恨她的执着,恨她的决绝,恨她从不肯给我机会,给自己机会,恨那个男人,恨那个没用的孩子,可是,我放不开手。姐姐的意识终于开始混沌,她的眼神变得彻底的空洞,每天天一亮就机械地站在村口,直到我下课接她回家,她的嘴里一直哼着那个男人写给她的歌,村里的人渐渐明白了过来,却因为我是村里唯一长留的老师而沉默了下来,再后来,姐姐的腿有了问题,她不再能走路,我想尽了所有办法给她买了轮椅,天一亮她就要求我送她去村口,又过了几年,姐姐不再说话了,她开始卧床,这一卧就是十年,叶涵18岁那一年姐姐走了,我依然没有离开那里,我答应过她一辈子守护她,我必须做到,直到叶涵的舅舅找到我们。后来,我辗转打听过那个男人,回城的第二年就重新结婚了,也在那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说要下一趟乡,结果半道上翻了车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姐姐,但愿是,我曾经那样希望过。”

老人停顿了下来,李然忙上前探问,老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断他,老人继续说,“我不后悔我的一生,可是,小语,涵已经不在了,无论这个事实有多么残酷,但涵确实不在了,救赎你身边的人吧,我知道,铭辉这孩子对你就像我对叶涵的母亲,他无怨,但他是可以幸福的,你们也是可以幸福的,只要你肯,孩子,人的一生要经历的太多,执念会成就你,也会毁了你,有时候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不要让铭辉成为第二个我,我们无

悔但真的会痛,强烈的痛。孩子我要说的想说的都说完了,能为你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么多了,谢谢你为叶涵生下了小望,谢谢你爱过我的孩子,好好过你的人生,不要让自己和爱你的人再继续痛着,放过自己也救赎别人吧,孩子,小涵临走的时候说过,他要你幸福,不要让他失望。我累了,李然推我回去,我们明天回家,孩子,不要告别,听进去我的话然后当我从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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