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火
琉璃平原的夜晚并不好过，太阳落山后气温骤降。在那之前马可已经在杂货小店买到两块引火用燧石，对楚悬来说点一堆篝火原本是轻车熟路的事儿，有了燧石便更加简单。
马可又一次展示了他在经商方面的丰富经验，他带着楚悬逛进杂货小店，向留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的店主只花1枚金币便买下了两块引火燧石，两只行旅包裹，一套缝着兽皮做护胸的猎人短衫。在那过程中他还说服店主附赠了满满一大包雪蝾螈肉脯。
雪蝾螈在冬季的琉璃平原很常见，当地猎人们会从背风处的小雪洞中捉到它们，长满鳞片的硬皮并没有什么作用，但肉却可以风干了做成肉脯，这也是猎人们出行时经常携带的干粮之一，热量高易储存。只不过，口味就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儿。
络腮胡大叔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地说这些东西至少给他便宜了一半。
马可嘴里叼着一小块肉干，满足地与店主握手告别。
走出杂货店后他将那套猎人短衫和一只行旅包裹递给楚悬：“换了。”
楚悬一边点头，一边将上衣脱下来随手丢在路旁。那件从小皇子王城里穿出来的衣服质地不错，可惜已经在先前与盗贼交锋时划破了好几道，实在没有缝补的意义。
马可冲他翻个白眼，捡起来装进自己背包。
楚悬：“……我要努力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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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金币，马可用它在武器店里买了一只手环。它大约是青铜质地，也有可能是其他金属，从晦暗的底色上楚悬很难得出结论。三个相同图案等距离分布在手环外侧，仔细看的话，是笔画细而清晰的九芒星，但与佣兵工会桌子上的那个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店主是个胖大嫂，热情洋溢地向马可推荐更多货物——打从两人一进屋她就只向马可推销，对楚悬则是不闻不问，这让他简直要怀疑她能嗅到马可口袋里金币的味道。
然而马可不为所动，坚定地只买一只手环，并且要求她将一小块没什么光泽的魔法石镶嵌在手环上，当然，是免费镶嵌。
为客人购买的装备免费镶嵌魔法石是种在商人中比较流行的做法，他们希望能提供一些额外服务来卖出更多商品。胖大嫂意识到她不可能在这两人身上获得更大利益，于是兴致顿减。
“诶？”她在镶嵌时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块石头还没有鉴定过呢！”
“不要紧，暂时不需要鉴定。”马可嚼着肉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般回答：“不管它纯度多高，什么属性，我都只有这一块，没的选。”
好吧，她暗地里嘀咕一句，看来今天又没什么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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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已经有段时间了，马可背靠大树屈膝坐着，一边看着楚悬不断地往火堆里丢些枯枝，一边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想着什么。
楚悬可没有注意那么多。他正忙着剥开几颗收集柴火时从灌木丛里找到的坚果，它们看起来有点像板栗，但他不确定能不能拿来食用。捏碎一颗嗅嗅，有点儿植物特有的油脂清香。于是他用树枝戳一颗伸进篝火里点燃，并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
至少15分钟。当坚果上的火焰消失时楚悬得出了结论。
这意味着如果他收集足够多的这种坚果，就可以根据需要照明的时间做出一个小火把。比如在树枝上串糖葫芦一样地串上四颗，点燃最上面一颗，直到它快熄灭时再引燃下一个，就可以照明整整一小时。虽然比起真正的火把来说光线要黯淡许多，在应急时却也很好用。
这是楚悬某次穿越到二十世纪的热带雨林里时，从当地土著原住民那里学来的技巧，此时他正因为这方法看起来似乎很好用而有些开心。
“你在做什么？”他成功地引起了小商人的好奇心。
听他解释之后马可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加深了些，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有时候我觉得你什么也不懂，就像是，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但很快我又会觉得你什么都懂，是个在荒郊野外露宿的常客。”
楚悬一惊，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包裹里慢慢放坚果。
马可叹口气说，算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里，”楚悬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前些天伤了一回，醒来很多事情都忘了。”这到也不算说谎，小皇子安斯埃尔的记忆他确实想不起来。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除了姓名和一些生存技能，”楚悬想了想：“大概就只有一点儿最基本的战斗能力了吧。”
马可想起遭遇盗贼团时楚悬好像是个只会使用单手剑的武者，除了在森林里借助地形逃跑的速度比盗贼团的追击要快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是真心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楚悬是到了连货币的兑换比例都想不起来的程度，有点值得同情。
“等我想起来，”楚悬倒是很不以为然：“就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了。”
马可明显不信，斜视他一眼：“在那之前，先戴上这个。”他把白天买到的手环丢过去。
手环上有条缝隙，楚悬掰开了一些才勉强把手塞进去。
马可：“知道是什么吗？”
楚悬：“不知道。”
沉默了一阵子。马可：“你倒是问我啊！”
楚悬：“……好吧，它是什么？”
马可：“不高兴告诉你！”
楚悬：“……闪开！”话音未落他已经跳到小商人身边，一脚将他向右边踢飞出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团黑影伴着闷响从左边撞上楚悬腰部，冲击力让他不得不连连后退好几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如果马可没有让开，黑影就会直接撞在他头上。
“什么鬼东西？”楚悬一手捂腰一手拎起那团黑影凑近篝火细看。借着火光勉强可以看出是只四脚小兽，胖乎乎圆滚滚，皮球般的土黄色身体与细瘦短小的四肢比例相当不协调，看不出脖子，脑袋也不大，小如贻贝的耳朵紧贴在头上，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此刻似乎是撞晕了，四肢耷拉着一动不动，分量倒是出乎意料地重。奇怪的是，有根细金属链子绕在它肥圆的身上，楚悬立刻自行脑补出一只皮球系着腰带的画面。
马可被他踢得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却倒也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一瘸一拐地凑上来看，只一眼，他的眼神就亮了起来：“一只幼年刺獠！”
楚悬见过这种闪闪发亮的眼神好几次，每一次都在他与人讨价还价的时候。
于是楚悬马上感觉到了这只小野兽的商业价值。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提问，树后的灌木丛里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把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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