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精灵与刺獠
在楚悬的概念里，精灵这种东西本不存在。直到他被元素精灵使安斯埃尔的元素禁咒瞬间干掉之时，才模糊地认为所谓精灵不过是自然界各种元素的高浓度精华。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树后灌木丛摇晃几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从中跳出来。她的齐腰长发高高地束成马尾，露出尖而细长的双耳，穿一件白色无领棉布衫，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左右各戴着一只玉石手环，在月光反射下熠熠生辉，腿上是同样的齐膝白色棉布短裤，光着脚，手中握着一把绿色短弓，藤蔓曲曲折折地在弓背上绕着，藤梢上几片绿叶使短弓显得多了几分活力。年纪看着不大，与马可不相上下，也许还要更小一些。
马可眨眨眼：“难道……是木精灵族人？”
楚悬想起他在商队里买的那本《卡纳克大陆旅行指南》里似乎提到过木精灵，传说木精灵与元素之神血缘最近，族人都是天生的木属性魔法弓箭手，即使普通弓箭放在他们手中都能发挥出更大作用。木精灵寿命大约是人类的两倍，当他们感到自己快要死亡时就会回到部落里，静静地化成一棵树木。在旅行指南那些说明的后面，还用很小的字体注明：只是传说，不可尽信。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戒备，用弓尖冲着楚悬点了点：“它是我的，放下！”
“嗯？”楚悬提着刺獠幼兽晃了晃：“那你喊两声，看他答应不？”
小姑娘一跺脚，精致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怒气：“无赖！”
“嗯哼！”楚悬与马可相视一笑：“那又怎样？不管是不是你先看中，现在抓住它的可是我们，想要回去，这种态度可不行。”
小姑娘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忽然也不急了，收了短弓抱在怀里，往树干上一靠：“那行，有本事你别松手。天亮之前你要还能抓得住它，就归你了。”
楚悬斜着眼睛看马可：“她什么意思？”
马可：“大概是要明抢……可看着又不太像……”说着他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我怎么给忘了！快扔了它！往火里扔！”他这才想起来刺獠为什么可以卖出好价格了——商队首领说过刺獠是种居住在地底的生物，成兽只在夜间出没袭击旅人，群起而攻之，从武器到血肉骨头都能啃得干干净净。幼兽没有那么强的攻击力，只是偶尔会被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所吸引而来到地面上，将发光物带回巢穴而已。
但凡有幼兽的地方，必定有刺獠群出没。它们会嗅着幼兽的气味一路追踪，直到杀掉猎人救回幼兽为止。
火和水都是可以避免被追踪的好方法，来不及多做解释，马可伸手摘下了幼兽身上那根细金属链——现在他才看到上面还挂着一个很小的水滴形坠子，也许它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地面上。
他一边将细金属链顺手装进衣兜，一边夺下幼兽直接丢进了篝火里。
“哎哎！”小姑娘想拉住他，但是晚了一步。
刺獠幼兽一直耷拉着四肢，在接触到火的刹那却忽然发出一阵古怪而尖利的叫声，三人都觉得自己背后密密麻麻地生出一片鸡皮疙瘩，那姑娘打个冷颤，忽然向着平原深处拔腿就跑。
楚悬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绝尘而去：“她跑什么呢？”
马可捡起包裹丢给他：“别问了！我们也跑！”话音未落，有种诡异响动已经出现在两人周围。灌木丛与更低矮的草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移动，时不时发出草叶和枯枝被压倒折断的细微声音。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冒险，楚悬就是其中比较疯狂的那个。喜欢冒险的人通常都会对危险有种经验性的直觉，因而很快判断出自己应该迎战还是逃跑。
所以楚悬没有跑，他把包裹丢回给马可，转过身向着声音来处缓缓地抽出腰间短剑：不过是几只野兽，顶多比寻常兽类凶猛些罢了。
篝火里的幼兽已经被烧焦了皮毛，散发出浓重的焦臭气味随着夜风很快扩散。阴影里的骚动随之愈发明显，渐渐地，一双双血红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与它们的主人一起在月光下显露出身形。
刺獠成兽与幼兽的区别很明显，体形不再像皮球，而是精瘦得如同豺狼，披着蛤蟆般疙疙瘩瘩的丑陋黑色硬皮，嘴巴咧开时便露出两排细长的尖牙。它们分散在一片扇形区域里，呲着牙喘着粗气向两人靠近。
楚悬扫一眼，大约有一百只左右。
“你说这么多刺獠能值多少金币？”他一边凝神摆好防御姿势一边发问，等了几秒却听不到回答，于是扭头去看。
马可抱着两只包裹面色惨白地站着，身形有些发抖。
而那群刺獠却趁着他回头的间隙，一齐猛扑过来。
·
篝火已经快要燃尽，夜色却还深沉。楚悬将短剑插进一头野兽嘴里，刺穿了它的头颅。地上已经有了几十具刺獠尸体，他竭力保护着自己和马可，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刺獠群忽然停下了攻击，它们低低地咆哮着盯着两人，继而撕开同类尸首，吞吃血肉舔舐鲜血。
楚悬因此而有了片刻喘息机会，但实在很短。死去的刺獠很快被同类啃噬干净，从皮毛到骨头一点儿不剩，只有一些黑色血迹还黏在草叶上，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马可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楚悬往他身边挪了几步：“等它们再开始攻击你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不准回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更不准哭！”
他感觉到了疲倦，对于小皇子安斯埃尔的身体来说，差不多已经到了体力极限，左臂的旧伤又一次裂开，刺獠造成了更多新伤，但他顾不上细看。背后似乎伤得特别重，一片热辣辣的痛感。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这群野兽。
但是晚了。
剩余刺獠更加疯狂地扑过来，楚悬一边挥剑将它们击飞出去，一边怒吼一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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