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盖顺失声,韦康也是苦叹一声摇摇头,盖顺回过神来急忙问道:“大人,若是韩遂、马腾出兵关中,岂不使关中又要祸乱丛生?”
韦康苦笑一声说道:“谁道不是,不瞒安平兄,原本听闻张俊所发‘分田令’后,吾便对其有些好感,不然亦不会放了杨义山前去相助,前日亦曾听闻流离汉中等地的百姓亦阖家返回,只是如今兵乱再起,只怕关中之地再无望复了元气。”
盖顺点了点头,对于此事,盖顺亦有听闻,两人本是文人,读的俱是圣贤书,对百姓关爱有加,若不然韦康堂堂一个凉州牧,手下也不会只有这点士卒,只因不愿迫使百姓为兵,亦不愿搜刮百姓而已。但在政事上,韦康还真没什么办法,土地被大户兼并,百姓卖身为奴,这些并不是韦康就能改变的,事实上,韦康并想改变这些。
盖顺突然像是想起一事似的开口说道:“大人,可曾向长安示警?”
韦康指了指案几上墨迹未干的帛书,而后又说道:“事情怕不止如此,安平可知,韩遂派了成公英前来,说是要借道入关中。”
盖顺一听,顿时愣住了,瞪着眼睛说道:“其心叵测啊!若要入关中,为何非走天水,经祖厉而至朝那,不亦可入关中,韩遂这是要对大人下手了。”
韦康脸色这时才变得难看,自己心中想是一回事,由别人说出来是另一回事,韦康忧心忡忡的说道:“安平所言极是,如今吾是骑虎难下,若不借道便是抗旨不尊,若是借道,‘假道灭虢’之事只怕又要重现。”
盖顺也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大人,既如此,莫不如东去。”
韦康一听,皱着眉头问道:“安平所言可是投靠张俊?”
“正是,既然韩遂、马腾欲要对大人下手,大人莫非就在此等死不成?东去投靠张俊,乃是雪中送炭,若是其侥幸得胜,大人或许做不得州牧,但亦可为一地太守,如今张俊正是用人之际,再者,你我读圣贤书,不正是为国为民么,以太守之职与民谋利,往后岂不留名?”盖顺看着韦康说道。
韦康咬着嘴唇思考,投靠张俊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以州牧之职投靠,却得一太守,说出去有些太过难听了。不过盖顺说的也对,自己要是能助张俊恢复关中元气,自己也能深得百姓爱戴,留下身后之名。
“大人,若是张俊失利,我等只需前往许都便可。”盖顺又说道。
这句话才正中韦康下怀,是啊,自己怕什么呢,韩遂、马腾捉了自己也不敢怎样,只能放自己离去,自己还可以回许都投靠父亲,若是投靠张俊,胜了自己是功臣,败了也一样,还是回许都,如此算来,自己并无性命之忧,还可一搏,如何当不得?
“好,便依安平兄之言,如此还劳烦安平兄前往关中一趟,所有事情皆已在此信中,至于投靠之事,还望安平兄代为转述。”韦康下定决心的说道。
盖顺起身施礼说道:“事不宜迟,下官这便前去,大人可将陇西之卒调回冀县,待消息一到,大人便可东进。”
韦康点点头说道:“如此,便等安平兄消息。”
金城郡,金城。
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军营,城头上一人拂须而笑,此人身着袍服,脸庞黝黑,双目炯炯有神,一只手扶着腰中长剑,这人便是闻名西州的安降将军——韩遂。
韩遂年四十有五,本名韩约,自二十八岁起,便闻名西州,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羌人北宫伯玉反叛,挟持凉州督军边允与从事韩约,而后被叛军推举为首领,攻打冀县之时,边允改名为边章,韩约也改名为韩遂。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韩遂率骑兵以诛杀宦官为名进逼三辅,朝廷派皇甫嵩、董卓与之相对,都不能敌,而韩遂则拥兵十万,天下震动。
而后中平四年(公元187)年,韩遂杀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自拥兵十万进攻陇西,时汉阳人王国、凉州刺史耿鄙麾下司马、扶风人马腾也拥兵反叛,与韩遂共推王国为主,攻略三辅。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韩遂等人杀王国,而后为争权夺利又互相残杀,至此,韩遂之势才逐渐削弱。
一直到了兴平元年(公元194)年,韩遂、马腾联合欲要攻取长安,诛杀李傕,不想计划败露,被樊稠率军杀败,两人逃亡,而后结为异性兄弟,可后来因部曲之间矛盾,韩遂杀掉马腾妻儿,两人决裂,互相攻伐,直到曹操派钟繇、韦端前来劝说,两人这才化干戈为玉帛。钟繇持节入主长安后,又派人前去劝说,两人这才彻底归顺曹操。
“启禀将军,马将军已至城中。”一名士卒上前说道。
韩遂点了点头,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下城而去。待到了府衙前,便看到一人身着盔甲站在府衙前,身后还跟着两人。
韩遂急忙下马大笑着说道:“寿成兄,别来无恙乎。”
那人正是马腾,比韩遂大了两岁,看到韩遂,马腾笑着说道:“文约兄仍是如此。”
两人笑着进了府中,待众人坐下后,韩遂说道:“如今兄长既已前来,出兵之事不知兄长作何打算?”
马腾笑着说道:“贤弟,出兵之事吾但听贤弟吩咐。”
韩遂摆手说道:“不瞒兄长,此次出兵,吾不会随军,此行还需兄长多多费心。”
马腾一听,愣了一下问道:“贤弟为何如此?”
韩遂却是苦笑着说道:“兄长,弟前些时日染疾,虽已痊愈,然身子虚弱,实无力东征。”
马腾听到这话却是不好说什么,便点头说道:“既如此,贤弟便留在金城,也好为我等安家。”
韩遂说道:“兄长,此次出兵,弟可分出精兵三万,以供兄长建功。”
马腾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如此,便谢过贤弟了,你我俱出兵三万,便有六万精兵,探子来报,言张俊小儿只有两万士卒,且分驻潼关、武关、冯翊、北地、扶风等地,长安所留之卒只怕不过一万,怎能与我等抗衡。”
韩遂也附和着说道:“确是如此,实不明曹操为何还要使汉中张鲁出兵合围,不过一万士卒而已。”说完,还摇了摇头,显得颇为不屑。我看书
这时,韩遂身后一少年将军撇嘴说道:“叔父怕是小瞧了张俊,侄儿曾听闻其在徐州之时,以书生领兵,且大破袁术、曹操。”
韩遂眉头一皱,这时马腾怒声说道:“孽畜,如何与叔父说话,还不快向叔父请罪。”
身后少年将军听罢,有些很不情愿,身边一人拽了拽他,他这才施礼说道:“小侄莽撞,望叔父勿怪。”
韩遂摆手笑着说道:“孟起不必如此,兄长也是大惊小怪而已。”
待约定了出兵时间,马腾便带人离去,韩遂回到堂上,一脚踹翻了案几,怒声说道:“竖子安敢如此。”
这时,跟在韩遂身后的成公英开口劝道:“主公,不必发怒,待马腾出兵之后再作计较。”
韩遂这才冷然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成公英道:“可曾准备妥当?”
成公英点头说道:“主公宽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韩遂眼中一道冷光闪现,恨恨说道:“告之阎行,待兵至陈仓之后,便想法留在陈仓,一切听我之令行事。”
“诺”
却说马腾返回军营,便指着马超说道:“吾告之多次,勿要招惹韩遂,汝为何不听?”
马超却寒声说道:“儿无法忘记家母与兄长之仇。”
马腾一愣,想要责骂马超,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叹了口气说道:“汝以为为父忘了此仇吗?杀妻杀子只恨岂能如此简单一揭而过,只是如今两家合好,彼此奈何不得罢了。”
“父亲,此次攻打关中,韩遂并不前往,若是其抄了我军后路当如何是好?”马超问道。
马腾不是笨人,他也疑惑韩遂为何不领兵前往,要知道长安只有一万士卒,自军六万,拿下关中不成问题,那时在曹操面前可就是大功一件啊,说不得有所封赏,可韩遂为何毫不动心呢,即便派兵前往,但到底没有领兵前往功劳大啊。
至于马超所说抄了自己的后路,这也并不是不可能,只是自己也不是软柿子,姑臧之地自己也留下了六万精兵,韩遂分兵三万,其也不过剩下四万兵马,如何能夺了武威?莫非其要攻打天水,阻断自己返回?
看到父亲沉吟不语,马超试着说道:“父亲,莫不如留儿子在姑臧,父亲率军东征如何?”
马腾听后,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便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这样,待出兵后,我儿可悄然返回姑臧,接替你二弟留守,以防万一,若是为父拿下长安,你我便率兵前后夹攻韩遂,夺了凉州之地,割据一方。”
马超听后大喜,自己早就盼着这一天呢,急忙应了此事。
汉中,南郑。
此时南郑府衙中也在讨论着当如何发兵长安之事,之事不同于韩遂、马腾,张鲁对于此事并不热心,个人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主公,若是我军不发兵,惹怒了曹操,只怕天子怪罪啊。”一人开口劝道。
堂上张鲁年纪和韩遂、马腾差不多,也是四十五六,张鲁长相不好,身材微胖,脸上肉多,眼睛略小,但看上去却是和善之人。
张鲁据传乃是大汉留侯张良的十世孙,天师道(五斗米教)始祖张陵的孙子,在汉中多年,昔日杀张修后,便接替了张修在汉中传播五斗米教,被称为五斗米教的第三代天师,在汉中颇有威望,皆因汉中百姓多信教。
张鲁尚未开口,堂下一人说道:“功曹所言差矣,张俊入主长安,与我等何干,张俊虽未曾遣人前来与主公交好,亦未曾刀兵相加,如今我军若是冒然攻打,岂不惹人非议?再者,若是走了张俊,来了曹操,岂不威胁更大?”
早先开口之人正是张鲁的军师,功曹阎圃,其人颇有谋略,是张鲁入主巴郡、汉中的功臣,深受张鲁信任,而后面这位则是南郑本地世家之人,名叫杨松,张鲁为了汉中稳定,才启用了他。
阎圃反问道:“若如杨大人所言,莫非要我等抗旨不尊?”
杨松为人贪婪,他倒不是为张俊说话,而是为了对抗阎圃,杨松代表的是南郑本地世家,只要阎圃答应的,杨松就要反对,而且杨松也知道张鲁不愿攻打关中。
不等杨松开口,阎圃又说道:“张俊如今只是无力征伐汉中而已,杨大人莫非不知其‘分田令’一下,流亡汉中的关中、河西百姓皆阖家返回?若是两年之后,只怕其实力强大之后,首先便是攻打关中。”
杨松毕竟才学见识不足,一时间竟无法反驳阎圃,只能支支吾吾不语,张鲁看众人都没有别的想法,便开口说道:“既如此,还是议一下出兵之事吧,免得曹操挟天子怪罪我等。”
阎圃便接口说道:“主公,如今得天子诏书者并非我一家,尚有韩遂、马腾,待其出兵之后,我军再动亦不迟,可使人前去与之联络,约定出兵之事。”
张鲁点点头,又问阎圃道:“此去,军师以为当出兵几许?何人领兵为妥?”
阎圃想了想后说道:“主公可出兵三万,以杨任将军领兵,杨昂将军为副便可。”
张鲁想了想,觉得妥当,韩遂、马腾的实力强大,若是两人各出兵两万,这便有七万士卒,对付张俊两万士卒可以了,想到此处,张鲁又有了打算,便开口说道:“军师,我以为以我儿张卫为主将,杨任将军为副将,军师为参军,由你三人率兵出征如何?”
阎圃一愣,但随即也明白了,张鲁这是为其子谋得功绩,想要朝廷封赏,便点头说道:“在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