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荆州城不似北国的地方,依然有绿树成荫,飞鸟展翔。
一大早,丁琼真就和莫如雪一众人等进了城。进的是南门,所有到西城王诚家还有些路程,众人也慢下了脚步,暂且欣赏下这异国风情。南朝的风土人情虽然和北朝同根同源,但是近百余年的分治,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差异。上到礼仪节制,下到衣食住行。最分明的是普通大众对生活的安定程度所表现在脸上的气象。北朝多遭北方胡人入侵,民风早已不复当年的彪悍,即使有也多是些悲壮之气。近些年四处狼烟,乱臣祸国,何来安定之感。南朝则大不同,虽然也屡更庙宇朝堂,但是根基不乱,人民自是有更多的幸福感。所以大街上甚是热闹,比起北朝的洛阳也不逊色。
孙韶玉看到这些繁华的景象,就想起了以前在洛阳的日子。那时候,父亲意气飞扬,威名赫赫,自家的府邸门口多是来拜顾的门生故吏;母亲持家有度,上下其乐融融。可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飘落他乡,前途不知,来路难卜,不由得不伤感起来。
莫如雪看出了孙韶玉的脸色变化,特意走进了,把他的小身体揽了过来。“马上就到你王叔叔家了,再不用受这般苦楚了,该高兴才是。”
孙韶玉勉强地点了点头。
谢高信上步道:“马上就到在下的家门前,还望诸位不要嫌弃,且盘桓片刻,待我奉上茶酒,略表寸心。”
丁琼真点头称是,“也好,都到眼前了,就不忙于一时了,公子前方带路即可。”
转过几条大街,到了中央的街区。穿过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迎面看到一大片宅子。高高的大门,琉璃飞瓦,顶门楼挂着一块大匾,上书:谢府。
谢涵之好歹也是望族之后,所以这家业自是不小。门口的小吏眼神很好,老远就看到了自家公子,慌忙迎了过来。“大公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高信一摆手,“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快吩咐人开门迎客,不可怠慢了。我父亲此时可在府中?”
“真不巧,前脚刚走,典签大人最近公务有些忙,不到天黑是回不来了。”
谢高信领着众人,穿堂过室,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谢高信吩咐了下人上了上等的茶,一拱手,“两位妹妹,韶玉弟弟,谢某这次大难不死全仗望各位,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所驱,万死不辞!”
莫如雪哑然一笑,“谢公子言重了,何须挂齿之事,驱使倒是不敢当,只是我这弟弟怕是以后烦劳谢公子多多照顾。他虽然要去的王家也不会待他薄份,毕竟很多年不来往了,还希望谢公子多去看望一下小弟。”
“那是自然,若是觉得那里不好,就索性搬到我这里来了。”
丁琼真放下手中茶,正色说到:“谢公子,可听闻平西王府上有个谋士叫苏威群的?”
“早有耳闻,这些年朝廷不稳,几家皇室明争暗斗,却都被皇上一一削弱,独有平西王风生水起,如今已经是南朝名望和实力最大的了。丁姑娘为何说起此人?”
“我想谢公子给我引荐一下,我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见到那位闻名宇内的苏先生。”
“这个可难了,一则我和父亲都和平西王少有往来,二则听闻那苏先生为人清冷,极少和人交往。怕是让姑娘失望了。”谢高信说完还面带惭愧。
“那我再想想办法。”
众人又酌了点小酒,谢高信又带了众人去了后花园,赏了一会南国的景色。兴致陡来,谢高信又赋诗一首:
应惜重山遮锦绣,
不忘月下踏重楼。
今朝且醉花荫下,
心驰九天两无忧。
莫如雪还是听懂了,谢高信还是念念不忘那晚搭救他之恩,心中暗暗点头,算是结识了一个有情有义的朋友。
丁琼真怕误了大事,就和谢高信匆匆告别,和莫如雪,孙韶玉众人直奔西城。
西城多是一些军户,因为西城外有一座大营,有数十万兵马。直接归平西王管辖,平时操练护一方平安,有时还勤王平乱。
王诚以前是孙承封的部下,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很多,军功也不少,后来也做了偏将。有一次河南郡出现叛军,王诚作为先行军,杨收的侄子作为主将羁押粮草,行军缓慢。王诚寡不敌众,被困近半月,最后突围时仅仅剩余不到一成兵马,归来后被定成大罪。孙承封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反遭到很多杨收的同党反咬。案子托了很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王诚逃了出去,还带走了近三千人马,投奔了南朝。
当时南朝刚换了朝,皇帝需要安抚招揽人心,就接收了王诚,还委以重任。
几人问了几次路,才找到王家。王家的宅子并不大,可能是因为王诚为人不太张扬,再者他一直没有纳妾,家人也少。门口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几人拍了好半天门,才有一个家人探出脑袋问了一声:“所为何事?”
丁琼真从怀中掏出父亲书写的笔信,递给家人,“烦劳通禀一声,王将军一看便知。”
“等着吧。”说完,把门关上了。
不大的功夫,大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三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行动坚毅。
丁琼真近走两步,“王叔叔一切安好!”
来人正是王诚,“几年不见,小丫头都成了大姑娘了,还站着干什么,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