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延兴把树炮在刺史府才秀了一把,王潮就让他去把一处海盗给灭了。可怜他手头的兵一个个才练了几个月,就要拉出去实战了?未免也太着急了?
可细究一下,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福建一带的海盗极多,有名有姓排的上号的,称十八盗。最厉害的,是张武定,其次,叫大嘴鲨,再次,的再次、也许,才能轮到林瞎子。这么说吧,论人手、论船只大小多寡,林瞎子的实力,跟孟家可能差不多。而现在泉州水师,多少也要相当于是半个孟家,再加上有火器加强,即便是现在就拉出去,也能把林瞎子灭了。更不用说,还有半年的期限。
这是送分题啊!王延兴大喜过望,再拜躬身道:“孩儿谢过大人!”
半年打个林瞎子,那还不简单?王延兴乐不滋地领着人离了刺史府,奔水寨而来。去和已经到达此地的孟咸和孟通汇合。
心情好,便觉得这一路航线也处处顺心,从泉州港登船,波澜不惊,江心岛水寨便摇摇在望了。
扶着船板,远远地,便可看到水寨寨墙自陆地往江中延伸,将一片水域包了进来,将水寨与陆地上的营地连接在了一起。水域之中,码头的位置,是两条长长的石砌的栈桥,自水寨前坪一直延伸到水中,将一片水域怀抱在中间。
孟家过来的船只,此刻,便都系缆在这栈桥上,泊在水寨之中。
这种石砌栈桥需要用大条石砌成,中间再夯土,比起木质栈桥可经用多了。可工程量也是大的吓人。对国力强盛时的大唐来说,这点成本不过是毛毛雨。若是让现在的泉州来建,怕是十年、八年都不得完工。
来不及过多地感慨大唐往日的强盛,船只已经靠岸,见了岸上前来迎接的诸人,王延兴便先把这次演示的结论跟大家说。
孟咸听了,却沉思了片刻:“刺史的意思,或许是希望指挥使能把张武定灭了……”
“啊……”王延兴一愣,是了,王潮怎么可能会出那么简单的题,原来是自己没领会到。
连忙谢过孟咸,却又犯嘀咕:林瞎子占的湄洲岛正在泉州的海岸线之外,可张武定所侵占的海潭山,却是福州的地界了。虽说大家对海疆的归属没有那么敏感,可毕竟是越境了啊!转念再一想,跟中原的诸多军阀明目张胆地侵州占县比,这越界灭海盗,可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管他呢!福州坐视张武定扰乱海境,泉州帮他平定了,他还有什么好bb的,“即是如此,那,某等可不要让刺史失望了!”
“喏!”众人异口同声,响亮地答应道!
见属下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王延兴也是干劲倍增,只是,过来迎接他的人中,有一人却是张生面孔站在队列的末尾。他便是“泉州水师”的守备都头张逢喜吗?
王延兴大步走过去:“可是张都头?”
那人闻言,出列一步,躬身答道:“张逢喜见过指挥使!”果然是他。只是,他身板虽然大,精神却一般,一幅老农的模样,耷拉着眉目,没什么精神气。
想想,也是难为他了,他虽然顶着个守备都头的官衔,手下也有一百多号人,可这百十号人中,浑身上下一个零件没少的,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别的都是伤残。四肢俱全,能说能听的,可以做点事情的,什么少个指头、瘸条腿,独眼、独耳的都包括在内,也不过五十来人。这七十号人,便是他可用的兵。至于,另外的四十来号人,除了生活还能自理外,便是看门守院都够呛,只能吃现成的,得靠他养活!
“某临出发前,刺史特意交待:张都头在水寨劳苦功高!要某替老兄弟们,向你道一声谢!”王延兴躬身便是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啊!”张逢喜连忙扶起王延兴,“刺史领着大伙一路南下,才寻了这处落脚的地。要不是跟着刺史,某等早就尸骨无存了!”
这张逢喜还真是个好人,替王潮背着那么重的负担,还念着王潮的好。接管这处水寨以后,还真把这里当家了。码头这一带的平地,都被他领着一帮残废,重新修葺,硬是从荒废了多年的旧址中,清理了一片营地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潮在泉州状况越来越好,而他,却还是守着个破寨子,给一帮伤残老兵养老。老实人,就是吃亏啊!
才被扶起来,还是抑制不住地感慨,王延兴躬身又拜道:“张都头任劳任怨,不畏艰难,延兴实是佩服!都头为泉州,为刺史所做之事,刺史与某,定然铭记于心!”
“衙内啊!万万使不得啊!折煞老小儿呀!”张逢喜急忙又把王延兴扶起来,“要说仁义,这天下谁能比得过刺史啊!若非刺史,张逢喜早就一把老骨头,丢在路边喂了狗啊!”说完,他怕王延兴还要拜,紧紧抓住王延兴的手,“衙内啊!老兄弟们谁不记着刺史的好?为了刺史,刀山火海都不怕,打扫打扫水寨算什么?况且,刺史不是让某等可以收了鱼税自持吗?”
嗨!怎么说到鱼税了?不提鱼税还好,一提又是一桩苦事。晋江才多大点水面,才多少渔民?而这帮收税的,便只要见江上有船捕鱼就去收,前后两条船包抄,逮住一条收一条。
收得……跟江匪一个德性。而且,这群人中,不是这个独眼,就是那个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模样比江匪吓人多了。
至于税率是多少呢?也是粗暴得很:一半!卖得了钱,便分一半的铜钱,没卖到钱,便分一半渔获!
鱼税收成这样,也是无语了。王延兴一阵苦笑:“嗯……今后,扬波军的给养、粮饷都交给某来筹措,这鱼税嘛,先停一段时间吧。”
张逢喜愣了愣,不明白为何要停,不过,既然人家是指挥使,他也不去质疑为何这般处置,拱手一拜:“属下这就去将江上干活的兄弟撤下来!只是,那他们可就都闲下来了……”
“鱼税不是取消,而是要改个收法!某等,先要立个章程。”王延兴笑道,然后又指着前面残破的水寨,“此刻,某等的第一要务,却是要尽快将修缮这水寨!让扬波军有一个家啊!弟兄们都先过来帮忙……量力而行!”
即使如此,张逢喜也不再多说,拱手领命道:“喏!”
此刻,先期抵达的孟氏族人,已经带着奴婢拿着工具在清理路面,和检查里面破损度较小的营房了。
只是抵达的真正的人数,却不是所说的五百族人。实际上,这二房之中的诸多孟家人,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直系和一些旁支,除了海船,都还有些家产,此次从孟家分离出来,这些家产只能变卖,然后再在泉州城内,择地安置:这些人的家眷、弟子自然不会跟来这里刨草根。此外,还有一些,以仆从、奴婢身份要侍奉主家的,也一并留在了泉州城。
来这里的孟氏族人,都是一门生计全在船上,离了孟氏原本的安家之所,便无处可去,只能一起来水寨安家。现在,暂时在船上挤着,等这片营房清理好了,要从中分出一些屋舍来,安置他们。
而船上的水手船夫,却又大部分并非孟氏子弟,而是孟家征召的蛋人。
所谓蛋人,也就是后世的疍民。追根溯源,寻找这些人之所不得不临水而居的原因,与居住山里的百越诸族差不多:被外迁而来的汉民占据了原本的生存空间,而不得不住在临水的窝棚或者船上,如果不出来谋生路的话,便只能海捞取贝、虾之类的海产养活。
这些人,熟识水性,是天生的水手,而且大多生性卑谦,是最听话的属下,再加上能吃苦耐劳,干着船上最重的力气活,却拿着船上最少的工钱。这么物美价廉的人,自然大家都愿意要,事实上,泉州这几家海客,都有大量招揽这些人,成为船上的水手。
只是,在组织上,却存在一个隐患。那就是各家都不直接管理每一个蛋人,而是他们的头领,也就是所谓的蛋头,来间接管理……这种方法,孟家用起来省事,王延兴却不能沿用。
只是,想要撇开蛋头,却得问问,蛋头们肯不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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