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影带着众多侍卫就这样搜寻了一天,也没能寻见皇上所说的那件翡翠手串。
吴小五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事实上,除了他自己与陈晟外,侍卫所的人无一人得知。
金影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也令吴小五在内的侍卫们对此深信不疑。
“大人,我们明天再找吧,兄弟们都累了。”
金影看着那些已是劳累了一天的身影们,金影纵是再慌乱的一颗心,也终于停泊在了岸边。
“成,那我们回侍卫所,我请大家喝点酒,好好犒赏你们。”
吴小五立马就尖叫了起来,其他的侍卫们也都笑着欢呼起来。
金影随着他们欢笑着走了出去。
罢了,就什么事也都别想了,何苦让着久违的欢喜也消散不见?
“娘娘,太子身边的小禾子来了。”
夏子绡再次放下手里的绣件,最近她总是绣了片刻之后,便有旁的人或事来叨扰。她总是拿起来又放下。总是这样,实际上也没绣了多少。
这样看来,夏子绡总要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将这绣件送给他。
她轻叹了一口,还是将它放了下来。”唤他进来吧。“
其实夏子绡已经晓得小禾子要说些什么了,但她还是要听上一听。
她总想确定一下。
确定一下他的心。
“小禾子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还未等小禾子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夏子绡就道:“可是他去找太子了?”
“王爷今日下午去了臻业宫,还和太子下了棋。”
“下棋?可是他带去的棋盘?”
“小禾子见着王爷手中并未拿着任何东西,想来这应该是太子的……”小禾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只是因为他无意间抬眼瞧见了皇后娘娘那并不明媚的脸色。
“本宫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好好替本宫瞧着。”夏子绡垂着眸,摩挲着旁边木桌上的绣布。
“奴才遵命。”小禾子慢慢地退下。
夏子绡这才得了空闲。
她这一绣,便忘了时间,屋内的光亮是愈发的暗了。她缓缓抬头,才知已是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
一双凤眸揉的再久,也没有湿润之意。
夏子绡这才发现自己是入魔了,仿佛绣不好,绣不尽,便是天大的遗憾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的究竟是何。
她最终也没有再续烛,只是趁着这稀薄的火光,摸索着爬上了床。
一双干涸了许久的眼睛,似乎是怎么闭也闭不住的,她便空洞着双眼与夜色作伴。
夏子绡一大早便醒来了,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她便坐在那面已经泛黄的铜镜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镜子里。她记得,在嫁到东宛之后,她开始有些厌烦对镜梳妆了。
因为她更厌烦自己那副有些陌生却依旧绝美的容颜。
今日一看,竟觉得更是陌生了。那种细腻的感觉,恍若隔世。
原来是自己变得有些苍老了。她这才猛地发现,她伴着叶靖山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细细想来,终究还是不舍。
趁着叶靖山还在早朝的时候,夏子绡觉得自己该去臻业宫了。
核桃刚刚为叶倾钰端来洗脸的温水时,小禾子便闯进来急急道:“太子,皇后娘娘来了。”
“什么?本宫知道了,你速速去告诉母后,本宫这就好。”
叶倾钰虽是诧异,手下的动作却不忘加快了些,他只是象征性地用水胡噜了几下自己的脸,核桃便伸手递过了脸帕。
还是核桃知心,知道叶倾钰定然会慌里慌张的,递过了脸帕之后,又不紧不慢地为他准备好了那个他最喜的氅衣。
叶倾钰擦过脸之后,就转身道:“核桃,我们走吧。”
昨天的那些细微的矛盾,他已经忘却了。
对他发火,装作不理不会的样子,他始终是不舍得。
“太子难道就想这样出去吗?”核桃双手举了举那件氅衣,双眸蕴笑道。似乎是在淡淡讥讽着此时此刻此样的叶倾钰。
叶倾钰不由得瞅了瞅自己,只着了件单薄的外衫,着实可笑的很。
再抬起眼,核桃不知何时已经行到了自己的面前,“现在天还冷得很,太子可别染了凉气了。皇后娘娘只怕是会担心的。”说罢,便轻轻地为自己披上那件氅衣。
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温润了起来。不知是那氅衣的缘故,还是那双携着暖意的手的缘故。
“那核桃可会担心?”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
“太子若是,呸,看核桃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太子莫要在意。”核桃并没有明确的回答。
叶倾钰私心想的却是核桃能将那句话说完,什么吉利不吉利,他也不甚在意。
“太子,我们可以走了,皇后还在外面等着呢。”核桃开口提醒道。
叶倾钰这才恍过神来,急忙应了下来,借此来掩饰脸上那不太自然的神色。
“母后,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钰儿,昨天你可做了些什么?”夏子绡的语气有些不知名的凛冽。
“儿臣,儿臣在念书啊!”叶倾钰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钰儿,你竟然学会了撒谎?”夏子绡的凤眸募的睁大,把那本就心虚的叶倾钰吓得可是不轻。
“儿臣,儿臣……”叶倾钰的嘴唇上下都在打着颤。
“钰儿,还不将那棋拿出来。“夏子绡很是淡漠的一句话,却让叶倾钰一下子跌进了冰窖中。
“母后是如何得知的?”叶倾钰在做着无用的周旋。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念书,旁的都不要管了。这棋,你长大了母后自然会让你下。”
其实叶倾钰比谁都明白,会是谁向母后提及的。
纵使他有意还是无意,但是他不知道,哪怕是他的随口一句,便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遭遇。
“儿臣知道母后的苦心,儿臣定当谨记。”说罢之后,叶倾钰便踏着有些无力的步子向着自己从前的那个小宝库走去。
叶倾钰双手将那一盒棋奉给夏子绡,面上并无什么不该有的表情。
夏子绡接过那棋,便想起身离去。双目正好触向了一旁沉默着的那个小书童。
“你可是叫核桃?”夏子绡停下了步子。
“回娘娘,奴才是核桃。”
叶倾钰的面色忽然就有些惨白。
“你是不是早就得知太子有这副棋?”
”母后,与他没有关系。“叶倾钰率先开了口。
“本宫问的是他,不需要你为他回答。”夏子绡瞪了他一眼。叶倾钰立马噤了声。
核桃立即跪了下来,“回娘娘,奴才是知道。太子这棋只不过是他的念想罢了,他并没有因此棋耽误了学业。“核桃这话说的很是平静,似乎没有一点儿畏惧那有了怒意的皇后。
“罢了,你是太子的书童,你要记住。”夏子绡不想再浪费自己的言语。
“奴才谨记。”
待到夏子绡走了之后,叶倾钰才舒了一口气,“核桃,你赶紧起来啊,母后已经走远了。”
核桃这才怔愣着起了身。
“核桃,我真是高看了你,我刚才还以为你有多镇定呢,结果,母后一走,你便现出了原型。”叶倾钰有些想笑。
核桃望着他的笑脸,半晌后才有些为难道:“太子,您可是在强颜欢笑?”
叶倾钰立马就停了自己的笑,“我没事,左右不过是一盘棋罢了。”
“太子……”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唤我太子了。”叶倾钰故意地将话题扯远了。
“我嘴笨。”
“算了,我不强求你便是。打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你是个笨蛋。”叶倾钰打趣道。
“太子明知道我笨,为何还要带我进东宛,为何还要我做您的书童,难道您不怕自己也变得笨了?“核桃的话语有些怯懦。
“当时是因为你颇顺我的眼缘吧。”叶倾钰淡笑道。
”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点,若是当时我没将你带回来,你岂不是还要过着苦日子?我不想,也不忍心。“叶倾钰如实地说了出来。
核桃从不知道看起来顽劣或是高贵的太子竟会这样想,一瞬间,他竟有些泪目。
“核桃,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念书!”
核桃又瞬间收回自己的情绪,装作没事一样,“太子怎么会想通?”
“不告诉你!”叶倾钰这次笑的很是欢喜。
“太子想通了便是,核桃这就帮您去拿那篇《谕蒙》。”
“核桃,你每次的动作都这么快。”
“太子好不容易想通了,书拿了过来,太子可就不能反悔了。”
叶倾钰有些无语。这个核桃……
夏子绡出了臻业宫后,就立即向着东宛宫赶了去。这时间,皇上应该是下了朝了吧。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王公公在旁边小声道,生怕扰了他习字。
叶靖山那本来蘸满墨汁的笔触,突然就停在了那面洁白的宣纸上,像是来不及收回一般。浓黑的墨立即便洇透了那纸,留下个很是触目惊心的黑色印记。
倏忽,墨香飘满了整个东宛宫。
“唤她进来吧。”叶靖山伸手将那纸慢慢地揉成了个团,面无表情地扔了去。